很多年前我就寫過關於阿友的故事,當時只是輕輕帶過,並沒有深入介紹,阿友是泰國降頭的正宗傳人,他為人低調喜歡安靜,我會認識他,是因為老蕭告訴我,他的古曼都是最好的,沒有之一,可惜輕易不肯出手。
阿友一點也不像降頭師,他整齊乾淨,生活簡單,並且熱愛念經靜坐同時茹素,他同時是和平主義者,他總說:「就是因為有太多戰爭,所以世間才充斥著數量龐大且充滿執念的孤魂野鬼。」
照這個說法,他又怎麼會需要跟鬼打交道呢?說穿了,不過執著而已,阿友對於生活的一切看似隨性,甚至隨意,但其實異常執著,他的房間除了塌塌米和一張矮几,別無他物。你從來也看不到他進行儀式或祭拜,他偶而會看點哲學類的書,你甚至會以為他是無神論者。
當然,這一切只是表象,我和阿友本來不熟,但他的幾個前任,卻都成了我的客戶。
「你知道他有多可怕嗎?我之前跟朋友出去喝酒,不過就是比較晚回家,第二天我朋友就被老闆開除了。」
「首先,你的聯想力有點問題,為什麼你朋友被老闆開除和他有關?他是你朋友的老闆?其次,你是多晚回家?」這女人的眼神閃爍,明顯心虛。
「就是幾個朋友在一起喝到凌晨,然後我剛好忘記接電話。」你再扯,非要我把你臉皮撕下來嗎?
「卦象顯是不是這樣。你要不要從實招來?」
「那卦象是怎樣?」不到黃河心不死阿!
「你們的確喝到凌晨,但有人先走了,所以最後只剩你跟他,然後你們有點曖昧,或者說有些肢體接觸,我還要繼續說下去嗎?」
「.......,那他也不能這樣阿!」我想到在馬路上逼車攔車企圖行兇,然後被辣椒噴霧反殺,就大言不慚報警說自己是受害者的人。
另一任的開頭更妙,她是這麼說的:「你應該知道我曾經考慮過你,但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太可怕了,你一定什麼都會知道,這樣我就佔不到任何便宜。結果我卻選了一個更可怕的對象...」你還真敢講,我壓根不記得有追過你。
「所以對方做了什麼?」
「很多,反正就是希望我變得更好,我只要不同意,他就會讓我周圍的人倒楣。」
「所以你想分手?」
「我不敢說,我希望你去幫我講,可以嗎?」
「這不是我的服務範圍。」
「看在我是你學生的份上。」
「這也不是教學的範圍,雖然我可以幫你去談,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。」
「該不會是要我跟你交往吧?」
「你太瞧得起自己了,我要你以後不要再跟任何人,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說什麼曾經考慮過我的事。」
「喔,好吧!」好吧是什麼意思?算了,她要是以後還敢碎嘴,大有辦法收拾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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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你是個很妙的人,明明可以分手,找到更好的對象,卻寧願不斷的改造,或者說折磨對方嗎?」
「你覺得地獄或鬼道受苦的眾生,會想要被放棄嗎?」
「女朋友和小鬼,應該不是同一個層面的事。」
「其實差不多,他們都有自己的限制和執著,分手就等於放棄對方,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人。」你是黃仁勛?
「但你怎麼知道這樣對對方是真的好呢?萬一你放手,而對方有更好的可能呢?」
「有道理,如果今天你願意跟她在一起,我就相信。」
「什麼!!」
「因為你比我更能讓人痛苦,人在痛苦中才會改變。」
「我一點也沒有想要不開心的關係。」我很確定這個人喜歡皮鞭、手銬和龜甲縛。
「那就沒辦法了。」唉,我該幸災樂禍嗎?
「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。」
「你真那麼好說話?我聽老蕭說過,你相當不好相處。」
「我向來憑億近人,你別聽老蕭亂傳話。」
「那,一起喝一杯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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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向來不喜歡跟人喝酒,所以都拼命吃菜,好在今天居酒屋還有空位,阿友只靜靜的喝著清酒,看著我不停的把串燒塞進嘴裡。
「你一點也不像有修練的人。」
「修個屁!你不吃玉子燒嗎?那我吃了?」
兩輛黑頭轎車忽然停在門口,熙熙攘攘的擠近了六七人,身上散發的味道,應該是來續攤的,剛坐定其中一人就接起電話:「什麼?你知不知道我是誰,我告訴你,你不要後悔.....。」
我一直覺得,會問對方知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很掉漆,而要讓對方後悔,更不需要這樣的警告。但也許只是我有今日事今日畢的好習慣。
阿友忽然笑道:「你的念頭很有趣,而且剛才一瞬間你散發出了不耐煩,我大概知道你的力量來源了。」
「鬼有五通,我以為你早該知道了。」
「不要用道教的概念,去形容泰國的法,那是不同的東西。」
「好吧,我道歉。」
「要不要送你一個金童體驗一下?」
「用不著,耳報法我都懶得碰。你不覺得睡覺就該把收音機關掉嗎?」
「你不覺得白噪音也不錯嗎?」我的老天,他體質原來到底多寒,算了,我懶得去感應,免得人家覺得被冒犯。
「你要有本事,先把隔壁的噪音驅除再說。」旁邊的還沒幾杯就醉了,居然自己人開始推擠,還摔杯子叫囂。
「那還不簡單。」他站起身走過去說:「不好意思,可以請你們稍微自制一點嗎?你們的行為已經打擾到我們了。」
挖靠!他腦袋怎麼想的?我要是要用物理,自己就出手了,還需要他這樣。
不出所料,本來在吵架的能量全都轉移到他身上,但阿友招呼他們去外面解決,看他的身板,絕不是有練過的樣子,唉,我就知道不能隨便讓人請,真划不來,抄起兩根夾碳的鐵棒,將就用著吧!
卻見阿友朝我比了個手勢,並說道:「既來之,則安之。」他就被幾個人架出去了,我還是拿著鐵棒根了上去,他們一群人走進巷子,為首的那人忽然翻起白眼,然後吐出舌頭,接著直接頭朝地筆直倒下,另一個人忽然蹲下,開始爬行,並抓著地上垃圾塞進嘴裡,然後開始像動物一樣,朝同伴吼叫,這下所有人都跑了,我才知道那句既來之,則安之的意思是既然來了,就安葬在這裡的意思。
「你會不會玩太大,這裡是公開場合!」
「所以我才叫他們出來店裡,攝影機鏡頭已經被我遮住了。」明明就是你的小鬼,不對,小鬼沒本事搞出這些名堂,是鬼王!
「佩服,想不到你竟然能召喚將軍的力量。」
「該你露一手了,這才公平。」這算是考試嗎?
「現醜了。」我抓起那個昏的,狠狠一巴掌,他就醒了,接著揮舞著手上的鐵棒,對那個趴在地上裝狗的吼道:「你再不清醒,你今天就帶鐵尾巴回家。」
那人一個機靈,口中吐出一大堆黑色液體和蛆蟲,站了起來,兩個人狼狽的跑了。
阿友皺了皺眉:「你這個解法,有點霸道吧,不怕留下後遺症?」
「他們跟我非親非故,有得解就不錯了。」
他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,追問道:「那如果是親朋好友呢?」
「如果交情夠,那就親一下。」
「你只有這種朋友?」
「可以親的好朋友不行嗎?」
「你說的對,也許你並不適合金童,我會慎重考慮分手的事。」
「你怎麼忽然那麼好說話?」
「因為我不想當你的朋友。」
「...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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