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4月3日 星期四

毫無章法

「好煩喔,我男朋友上次跟我說他是台北生的,最近他媽媽才跟我說他是是台南生的,這樣我的星盤就不準拉,本來我還以為跟他很合的說。」

「占星學要考慮地點的唯一原因,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原因,在於日光節約時間,這件事會造成命盤錯亂,除此之外,我根本不相信這一套,如果有一個校正標準,那個準則來自於哪裡?格林威治?要知道希臘占星或印度占星的起源地都和格林威治相差甚遠,為什麼你用這樣的準則來依靠的占星盤會準?我出生在日本北海道的1990年1月1日早上四點半,和我出生在海南島同樣時間,都是日出伴隨雞啼,星盤的本質沒有不同,古人也沒有經緯度,他們要如何計算?地域的不同的確會影響人,但應該考慮進去的是氣候和人文,而不是單純把經緯度當作依歸,然後認為這樣就可以偷懶。」

「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做,或者大部分的玩家都不知道怎麼融入你說的那個系統阿?」

「你問了問題,我只告訴你答案,和應該前往的方向,你要不要這麼做,是你的事,只是按照你的方式,亦即現代占星的方式,是不可能得到究竟答案的。你們總喜歡說占星學很精確,不像斗數八字,是以時辰為單位,無法進入到每分每秒。你要知道,就算是分秒,也是十三四世紀,當時的鐘錶開始普及,才正式進入到這個階段,而占星學的來歷是古老甚多的,請問在此之前,如何爭分奪秒?無法做到此節,是否占星就不準驗?」

「我不知道。」

「那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?還是你壓根不想知道?」

「為什麼每次到了你這邊,問題不是變得過於簡單,就是極端複雜?」

「問題變得簡單是因為你們被欲望遮蔽了現實,問題變得複雜恰恰是因為你只想獲得一個無腦的答案並依賴。無論你用的是三才,也就是天人地分開來論的系統。又或者是天地合補,也就是從兩方角度來養人的系統。抑或人只是在夾縫中求生存,都要把細節弄得清楚,這才符合技術力。」

「可是照你這樣說,斗數和八字的時辰計算方式,仍就不夠精確阿!」

「完整的精確從來就不是單一工具能做到的事,但斗數或八字合姓名及陽宅,就有機會把準度提高不少。另外你應該也有過經驗,那就是你從兩不同系統中得到的流年或建議方向,就算不至於截然相反,也相差甚多的不是?」

「對,那這時候要聽那個準?」

「哪個合你的意就聽哪個,命理工具的目的是為了幫你找出生路,而不是讓你被宿命所困。就好像時辰以內的變數說大不大,說小也不小,但恰恰足以容你的意志找出符合自己的路。」

「所以你覺得工具不準,不是因為工具本身有極限或過時,而是人的問題?」

「你最近在學聖化儀式對嗎?」

「對。」

「按照你的學理,只要你想,可以對任何物件進行加持聖化對嗎?」

「恩,應該吧,我總覺得你這樣問的時候有點危險。」

「放輕鬆,我只是做學術討論而已,假如你現在想去幫自己做出一個戒指或項鍊,那麼請問,聖化應該在原料確定時就開始實施,還是等作品完成後再實施,還是隨時到一個階段結束,就補上一次聖化儀式,再請問這三者的效力有何不同?孰強孰弱?」

「.....我不知道。」

「但你已經幫了不少人了對嗎?」

「....恩。」

「恩。」

2025年4月2日 星期三

直抒胸臆

這些年最常聽到的廢話莫過於,如果你無法成就(或做好)某事(也可能是一段關係的失敗,工作的挫折)是老天在幫你踩煞車。當然按照一神教的加料,如果你做成某件事,就是神的賜福,若此理成立,則人躺平即可,反正神決定了一切,宿命是你無論如何都跳脫不了的。還記得某個客戶跟我說:「我遇到一個老師,說我這段感情失敗,是上天在幫我踩煞車。」

「你這段感情談了七年,上天的煞車油漏光了嗎?那你上次在路邊被醉漢騷擾、你工作時被老闆欺壓,同事霸凌,上天死去哪了?」

很多人喜歡扯這一套,其實就是叫你死心而已,任何一個聽過童話故事的幼稚園大班兒童,來當救世主都會比這個上天好得多。我從來不相信有神,也不信神諭,技術是掌握在人的手裡,如果巫醫有效,土著就不會因為外來細菌而滅亡。這些年宮廟系統又想了新辦法來炒熱度。很多客戶來問:「請問怎麼拜拜或求籤詩才是對的?」「我現在才發現我從前的方法錯了。」「那我從前這樣拜,神明會不會不高興?」「某某老師說的拜地基主方法和我爸教我的不一樣ㄟ?誰的會比較正確,我只是想要正確,這樣比較有禮貌。」

其實沒有這回事的,如果你覺得你自己的方法受用,或者靈驗,又怎會去尋求其他的方法?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是自己進行了半天儀式卻徒勞無功,又不敢怪罪神明,於是宮廟為了另求出路,搞出了更複雜的儀式,讓你覺得心誠則靈,反之,如若不靈,就是你不夠誠的問題。當然我不會對客戶說出這些話的,他們有他們的需求,熟悉這個粉專的人都知道我說的是哪種需求,我沒有必要擋在任何人的信仰前面,這些年我有不少游離粉,有些是因為我開始講某些佛道的觀念來的,但當我開始批評時,他們逃離的速度之狼狽,彷彿是不小心聽了邪師或入了邪教。

「我聽說某某人是神棍,某某人好像也是騙子?你怎麼看?」

「不重要,首先就是你得知道,你看某些人的東西,覺得有道理或者在日常生活中受用,足矣。又不是要你去拜乾爹,他就算是神棍又有什麼關係?你也是免費仔阿!」

「你真的很看得開。」然後她就不說話了,我知道我把天聊死了,但已經下手很輕了,我沒說的部分是,你憑什麼說任何人是神棍呢?你見過神,或代表神嗎?如果誰都無法證明神的存在,那麼所有的宗教都是邪教,所有的領導人都是神棍不是?這本身就是一個騙局。正統宗教的悖論在於他們不斷強調天堂、淨土、神佛的存在,卻不允許人宣稱真的見過,或者成為其代表,否則就是邪教,這本質不就是說他們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?即便耶穌或釋迦牟尼曾經確實的存在過,他們也對當時的年代提出了很多偉大的思想,但凡能夠影響一個時代的人,都是偉大的,拿破崙也是偉大的,希特勒也是偉大的,只是層面和角度不一樣而已。而無論是耶穌還是佛陀,他們就算重生在現代,也未必能帶領人們重新走上領悟的路,因為現代的資訊和元素早就全然不同了,即便你願意捨棄一切,到叢林中去修證,得到的真理也未必適用於資訊社會。我知道我說這些話會令人討厭,但我不在乎,常有人說人狂必有禍,注意,是人狂,不是人壞,狂就是我敢光明正大不妥你的信仰,所以禍來自於他人的不爽,如是而已。人活著就得不停討好別人嗎?人孬或人慫下場也沒有比較好。而那些篤信宗教者,拿著自己信奉的慈悲、道德乃至於神聖到處強迫他人接受,難道不是更傲慢嗎?我不在乎得罪這些人,他們不願意看見現實,而這裡,向來是我懶得敷衍任何人的所在。

這個世界所有的力量和技術,都掌握在人的手上,如是而已,加州大火時的禱告,比不上馬斯克出動特斯拉皮卡。同理,儀式的發明者是人,執行者也是人,那些年常有人問:「老師,這個方法執行後,大概多久會有成效?」我不曾回答這類的問題,只是在出手後,幾乎立刻就能得到有效的回應。

「如果有一天神出現在你的面前,願意滿足你一個願望,你會祈求什麼?」這是另一個有趣的問題。

「為什麼我要祈求呢?我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神?」

「假如你可以確定他是神,而且他是出自於對你的補償,你會許什麼願望?」

「我會請他過十五分鐘再來,因為需要慎重的思考,然後我會去買浣腸,一次多用幾個,拉出最多最臭的大便,再召喚他,然後希望他能在接下來的一小時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,然後吃完那陀大便,如果他不吃,或吃得太慢,我就毒打他,假如之後他還想要補償我,那我就會接受他的提議。」

「你為什麼要那麼自大?」

「有人把你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,然後說要補償你,難道就不自大?」

力竭(歷劫)

老丁回家時,瞥到一隻貓在巷口淋雨,看樣子是小貓,他不太想管,春天一到,什麼屁事都有,這十來條街本沒有浪貓,不知道是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扔出來,又或者是腦麻的主人會讓這樣的小貓溜出來。但,總不關自己的事,他上樓去了,煮了碗泡麵,今天是發薪日,多放一顆蛋吧!老丁滿足了吃完晚餐,洗碗時看著窗外,三樓雖不算高,整條巷子仍能一覽無遺,黯淡的路燈下,那隻貓如痴傻般,一動不動的淋著雨,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以如此樣太處在此方天地間。

老丁沖完了熱水澡,卻仍甩不脫這份鬼天氣帶來的濕冷,他打開煤油暖氣,屋子裡總算稍微暖起來,順便還能烘乾衣服,老掉牙的電視劇上道士喃喃有詞:「上天有好生之德....。」

「放你媽的屁!」老丁憤而關掉電視,他不耐煩的走向窗口,那貓如雕像般,仍在原地杵著。

「倒了血霉了!」他披上外套,拿了冰箱剩下的雞胸肉,強撐著退化的關節下樓,撕成小塊扔給對方,那貓好像被解了穴道,瞬間衝過來把肉吃得精光,然後眼巴巴的看著老丁。

「我也沒有了,要吃得明天再去買,還是你要跟我上樓?」

聽到上樓,貓似乎警覺起來,立刻跳開,並往遠方跑去。

「拉倒了!老子還求你嗎?」老丁罵了幾句,憤怒之火似乎驅趕了部分關節的濕寒,上樓時俐索不少。

接下來的幾天,老丁都在下班時的路燈旁碰到這無賴,黑的像墨汁的傢伙已經學會了見到老丁就喵喵叫,老丁也囤了些罐頭。

「最近這兩天都下雨,你為什麼不肯去對面等?」老丁奴嘴示意一旁的騎樓。

貓當然不會回答,老丁逕自往騎樓下走,這貓就是不跟,然後越叫越大聲。老丁等了一會,只好走回來。

「你好有愛心喔!」旁變的路人說。

老丁瞪了對方一眼,什麼狗屁愛心,自己就是遇上一個白癡。又過了兩天,有個胖女人走上前:「先生,請問誰允許你亂餵路邊的貓?」

「什麼叫亂餵?」

「路邊的貓你就是不能餵阿!」

「誰說的?你說的嗎?你現在是要我跪下來給你磕頭嗎?你他媽是不是太閒了,還是你餓得慌,想吃罐頭?」

「神經病。」那胖女人走了。

「一肚子壞水,活該你那麼胖。」下次還是帶鹽出來撒吧!什麼妖魔鬼怪,這麼醜還敢來囉唆。

又過了幾天,貓忽然沒出來,老丁上下樓好幾趟,卻仍沒見到。隔天他出來了,左前腳明顯瘸了,但胃口仍好,老丁故意只給半個罐頭,然後吩咐:「在這裡等著!」

他上樓拿了一張毯子,趁著貓吃剩下罐頭時,一把罩住對方,然後去了附近的醫院。

「還好不嚴重,你要安排住院還是居家照顧?」醫師報了一個驚人的住院費,好消息是居家照顧只要吃兩週的藥,一天兩次,藥費倒不貴。

「那就回去吧!」老丁還是從獸醫那買了個籠子,打從離開醫院起,這傢伙的叫聲就沒停過。

但讓老丁沒想到的是,這傢伙回到家,立刻跳上窗台,對著窗外狂叫,老丁打了電話給醫師。

「喔,那他可能是想出去。」

「肏!這需要你告訴我嗎?」老丁掛了電話。

到了第三天,貓都燒聲了,但叫聲依舊沒停過,同時在屋裡到處亂竄,打翻了一票東西。

「唉,隨便你,活該你被人丟出來。」老丁把大門打開,這貓一溜煙衝到一樓。本以為這事就結束了,但第二天,這貓依舊在路燈下等。

「老子再下去陪你,老子就是狗。」老丁關燈上床,但窗外竟傳來陣陣貓叫,如啼哭一般。

第二天一早,老丁出門時,竟發現這無賴趴在路燈下睡著了,他見了老丁,又叫了起來。

「你那麼愛等,就等我下班回來。」

老丁在下班後看到他仍在原地時,並不怎麼訝異,將藥混進罐頭裡,這黑傢伙狼吞虎嚥般的吃了。貓的傷很快就好了,但又有了新花樣,他開始在吃完飯後,先跳到對街,然後對著老丁喵喵叫,不讓人上樓。

「如果你是撿到錢,就算你有良心,但如果你是叫我去看什麼屍體,看我怎麼揍你。」老丁不太情願的跟上。

結果都不是,墨魚只是要拉著老丁陪他散步,顯然帶個保鏢不只面子有了,也倍有安全感。對了,老丁把這傢伙取名為墨魚,一方面他黑,二來則是這傢伙酷愛吃魚。但開啟了散步模式之後,墨魚吃飯就不怎麼乖了,他總是要老丁先陪他散步,回來才肯好好吃飯,平日也就算了,就連下著大雨,他也硬要如此。

「愛吃不吃,我又不是神經病,陪你下大雨還去散步。」老丁果斷上樓,任由他在雨中嚎叫。

但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,雙方都是,第二天墨魚的腳又跛了,鬼知道出了什麼意外,老丁想抓住他,但自己摔了一跤,磕碰了膝蓋。而墨魚自從上回被抓過之後,警覺性提高不少,看到毛巾毯子就會直接逃走,更別說籠子了。

現在兩個跛了傢伙對視半天,老丁笑了起來:「算了,我認輸。」

他又去醫師那裡配了藥,然後加在罐頭裡,唯一的好處,就是雙方跛腳這幾天,墨魚識相的沒有要求散步,但之後故態復萌,只要老丁沒有配合的下雨天,不出三日,這傢伙必然是跛腳回來的。很多人都會問老丁:「你那麼愛他,為什麼不帶他回家?」

「帶個屁!」這些人都不知道墨魚在家裡有多瘋狂,他也不知道試了幾次,始終沒辦法搞定這傢伙。

墨魚在營養充分的情況下,體態是肉眼可見的大了不少,但他也越來越不準時出現了,有時老丁等了一晚上,隔天上班時才見他在燈下哀怨的臉。有時候甚至一兩天不出現,出現時就如同饕餮般,瘋狂的吞食,老丁不知道他要忙什麼事業。

終於,這傢伙消失了快一個星期,就在老丁覺得墨魚可能已經死於意外時,他出現了,極端憔悴,倒在路燈旁,叫聲極其微弱,體溫明顯偏高,食慾也很差,老丁沒有猶豫,回去拿了籠子,強行把他塞進去,並找醫師抱到。

急救費花了老丁不少錢,好在醫師說救治時間即時,不會留下後遺症,但仍交代需要回家療養,不能放出去,老丁考慮了一會,決定省下住院費,看墨魚這副奄奄一息的樣子,也翻不起什麼風浪才是。但他錯了,錯得離譜,墨魚回家後就開始亂叫,叫到嗓子啞了還不停,他就是想出去,於是老丁只得熬了一晚上,隔天清早送他去住院。諷刺的是,醫師說墨魚住院的時間裡,一切都很乖,不吵不鬧,在小籠子李乖乖吃飯上廁所,甚至很配合餵藥。

老丁算開了眼,墨魚出院後,卻變本加厲,不但不好好調養身體,反而更不規律出現了,老丁卻忽然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,他覺得這孩子如果不是缺心眼,就是沒良心,抑或兩者兼有之,他最後一次見到墨魚,說了句:「你要上樓嗎?如果不要,我也不想繼續下去了。」

墨魚喵了一聲,然後直接跑開了,再也沒有出現過,這或許就是回答吧!幾週後,他剛下班,就看到人群聚集在街邊,聽說是有隻貓被撞了,他不想走過去,但眼角餘光已經知道了答案,老丁暗自嘆了口氣:「黑貓果然不吉利。」

當然,你可能不喜歡這個結局,那麼我們從幾週後接下去吧,老丁再度看到墨魚在燈桿下,看起來比上次還狼狽,但老丁已經沒有預算了,他把貓抓進籠子,然後打電話給動保,說撿到了一隻受傷的貓,三個月後,他看到收養公告,而且在倒數階段,墨魚的臉上不開心,而且眼神已死,但老丁不是這麼想的,也許他又逃出去了,也許早有其他人認養,自己只是看錯了別的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