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年份代表當季的雨量和溫度,都會影響葡萄的甜度,產地代表葡萄品種,廠家代表釀酒師風格,味道的層次,高手只要看瓶身就知道前中後味,醒多久也是一個關鍵,總知無處不是學問。」
「你到底要不要喝?」我拿起杯子來就乾了,好澀。
「就跟你說時間還不到,你糟蹋了酒,也毀掉你對酒的憧憬,凡事都有規矩,你對規矩的細節越要求,就越能趨近完美。」
「我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完美的事,只有完蛋的事和人。」
「所以說你不求甚解,我剛才說什麼來著,趨近完美,趨近就和完美還有距離。」
「我覺得你對什麼事情都有距離,一種冷眼旁觀的感覺,你的分析很透徹,可是就讓人覺得你缺乏情感。」
他楞了幾秒,不自覺轉了轉手上的板指,然後尷尬的笑:「喝吧!」
「你收集那麼多玉板指,是為了檔災嗎?」
「檔災?」
「人家都說玉能檔災。」
「如果真能,那就有靈了,一個靈性的朋友跟著你,你捨得叫人家檔災?」
「那要幹什麼用?」
「射箭、拉弓都可以用。」
「我認識你也五六年了,也沒看到你家裡有弓箭,更沒聽你提過射箭的事。」
「射箭是一種精神的概念,如果你知道有心之射和無心之射。」
「我看過莊子的寓言,莊子是一個擅長唬爛,然後把自己的一無是處說的很厲害的人。」
「他說的有些對,有些不對,我說的有心和無心,也不是他所說的寓言。」
「那是什麼?」
華哥沒說話,從抽屜裡找出一張木製彈弓,然後揮揮手,讓我跟他上了頂樓,他指著遠方的一群鴿子道:「看到牠們了嗎?前陣子我每天上屋頂,然後用彈弓瞄旁邊的木箱,裡面裝了不少彈丸呢?」
「那差不多有一百公尺ㄟ?你怎麼可能射得中?」
「多練習就得了,重點不是射中,看著。」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彈丸,接著颼一聲,彈丸直接飛進了木箱。
「太神了!而且為什麼鴿子都沒飛走,牠們不怕嗎?」
「剛開始會怕,可是你天天來,牠們就習慣了,人也一樣。」
「那這跟有心無心有什麼關連?」
「我再試一次你看!」說罷他再度拉起了弓,但卻沒有放彈丸,在彈射的瞬間,他的眼神忽變,一股強烈的殺氣瀰漫四周,遠方的鴿子似乎也感受到這份不安,紛紛振翅高飛,而後華哥的手鬆開,空弓啪的一聲,有一隻鴿子好像被什麼打中而落下。
「你怎麼做到的?」
「我只是讓牠以為我瞄準牠了。」
「天阿!那牠會死掉嗎?」
「這我就不確定了,記住,許多時候,沒有武器的弓比有武器的還強大,畢竟人對自己的想像都是無限的,動物也是。」但鴿子只在地上拉了陀稀屎,抖落了幾根羽毛便又歪歪斜斜的飛走了。
華哥有種一閃而過的落寞表情,我馬上拆穿他:「別裝了,你明明有手下留情。」
「這也被你看出來!」
「即便是這樣,你還是不需要那麼多板指阿!」
「射箭是種念頭的傳送,你可以把各種意念用這種方式傳送,但我不能總拿著弓在手上,所以套上板指,就可以讓我模擬拉弓時的狀態,之所以收集許多個,只是不想養成依賴,或許有一天我也可以不用板指。」
「有意思,那要怎麼樣才能把念頭射進人心?」
「跟你講也沒用,你還做不到定靜。」
「這要練多久?」
「說不準,每個人資質不同,定性也不一致,你想學這個?」
「這看起來是個很棒的技能,就算我練不成無心之射,光拿彈弓射小流氓也不錯。」
「唉,我看你是練不成的。」
別問我到底練成沒有?這真丟人,多年後只要見我抄起彈弓,不論旁觀人數有多少,全和那掉漆的鴿子一般鬧肚子疼,紛紛搶廁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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