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原體

 

「斗數是脫胎於易經嗎？或者八字是從易經演化而來？」

「恩，你知道很多對命理一無所知，或者一知半解，或者混了一輩子，都不怎麼厲害的老前輩，都會告訴你，易經很屌，易經是最屌的東西，是宇宙的源頭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易經來的，我不知道這種想法最初是否源於一種自卑感作祟，但現在，我可以告訴你，易經就和許多大宗教一樣，是性病。就像佛教到了任何地方，都企圖把當地宗教原本的神祇降格，收為護法神，高大上一點的說法就是我們承認其他的神，但祂們不究竟，天人境界還是要向佛低頭致敬的，還是要護持佛法的，要不然就說什麼耶穌基督是彌勒佛。換到一神教就直接把其他宗教貶為惡魔異端，好比天主教之前還宣稱叫人不要做瑜珈和看中醫。道教一開始顯然不是什麼逼格高的玩意，於是把老子和莊子拉進來，硬當成祖宗拜，然後哲學思想就成了修行經典，最近一兩百年，就開始扯什麼佛道雙修，打不過就加入的概念。當然最猛的是一貫道，我甚至看過有信徒在家拜蔣公的，當真振奮人心，中國近代史終於出現了一尊直接從凡人封神的狀態，當然這種狀態，深綠就無法成為信徒了。回到易經吧，你可以看到有些斗數從業者會告訴你可以融合易經占卜，使其變得更準確，當然八字和陽宅，也有此現象，近幾年連塔羅牌的書籍，有些都會附上和易經相關的解釋，你說這不是性病是什麼？碰到什麼都沾，一沾就中，你一旦得了性病，你的本質就會有所改變，但性是很美好的東西，尤其越媚俗的性，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，在很多人功夫還不好的時候，忽然有一個聲音告訴你，有條近路可以抄，你當然會選，當你選了，準不準不好說，但你必然會離原本的路越來越遠，而這些宗教和易經放在一起，就像是養蠱，又好像你把愛滋病、淋病、梅毒等病原體放在同一個培養皿裡面，看看誰會吞了誰，結果三天後你再看，發現各自在角落繁殖安好，誰也拿對方沒輒。」

「如果不以批判的角度來看，單純以準確度來說的話，會有問題嗎？」

「不會。因為準確度壓根不存在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首先，什麼是神準？什麼是正確，當你明白了你是什麼不是你說了算，而是他人說了算，你就會明白人總是會創造自己的信仰，來安慰自己，至於那是不是實相，不重要。我舉兩個簡單的例子，在古代如果你有嚴重的筋骨傷，比方韌帶受傷好了，醫書上的記載是要用旋花來治療，但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，抄寫者搞錯了，變成旋覆花，於是大家都認為是旋覆花，可旋覆花也就有其效驗了，這是一種不講道理的，蠻橫的，我覺得你可以，你就得可以的狀態，也就是俗稱的集體潛意識。另外，你知道四葉草嗎？就是會帶來幸運的那個東西。原本在歐洲那是一種車軸草科的植物，但在港台沒有這種植物，又由於長得和酢漿草很像，於是人們就說四葉酢漿草是幸運草，你如果看到有人很興奮的告訴你這件事，你覺得你有辦法糾正過來對方？並告知正確知識？還是會遭到白眼，因為你冒犯了對方根深蒂固的信仰？不要驚訝，民俗也是一種信仰，而且往往更不講道理，且牢不可破。所以人們不在乎正確或神準，只要你能給對方一個滿意的答案，這樣明白嗎？」

「我也覺得民俗很多東西很扯，但很多長輩都是信到不行，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，他們難道不會思考嗎？」

「因為那是他們的人設，如果他們肯思考，人設就崩了，你也不用太驚訝，人設就是信仰，堅信祖先牌位，和相信葡萄糖胺捕關節，又或者是健身和氣功能抗衰老，本質上是差不多的東西，這些信仰終究會翻車的，因為任何東西都不能保住人不死，但人就是怕死，所以當過了一個年紀之後，有氣功師開始練肌肉的，有健身老手開始搞氣功的，或者信基督教的改信佛教，反之亦然，甚或是鐵齒了大半輩子，什麼都不信的人，開始一心一德，大徹大悟的信了某教，這些原因都只是因為你發現原本的依靠靠不住，於是慌了，就覺得別人的依靠必然是有道理的，這時你願意放棄智商，回到感性，注意，感性永遠是靈性聲稱最重要的東西，他們說最大的成就必然不是理性造成的，這話最大的矛盾是，大多數人拿掉理性，也壓根不靈。」

「那照這樣講的話，我們根本不用去記任何計算方式或星象的意義，甚至牌義，隨便亂解也OK嗎？」

「是的，前提是你真的相信，而且你的信念強大到能讓對方也相信，不然你以為神棍怎麼來的，很多神棍在沒被揭穿前，都是靈感超強的大師，因為他們能讓信徒完全相信，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是老師的功勞，是自己的錯，但你做不到，你做不到的原因是你不認同，所以你無法相信自己，但是我有辦法幫你做到。甚至不用曲解你那卑微的良心。好比你今天去市集擺攤，一個問題收五十塊就好，於是大排長龍，因為大家都想試一下，於是你拿著還不熟的拖特牌，努力的替人解惑，卻不知怎麼的，今天都把賢者說成了愚者，但說的時候你沒有發現任何不對，而是滔滔不絕，覺得自己完全沒錯的信念，於是五十個客人裡面，有四組人都被你這樣算完，但他們對於結果都很滿意，過兩天你從精疲力竭中清醒，開始整理自己的紀錄，這才發現當時搞錯了，請問，這就竟是準還是不準呢？」

「應該是準的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因為客人當時的反饋，對吧！」

「不完全是，是因為你先有了認知，也就是抽到什麼不重要，是你認定的才重要，而你堅定的錯誤比起不堅定的正確還能讓客戶共鳴，因為客戶要的就是這個，客戶本身就不是正確的，如果他是，他就不會找到你，這叫錯有錯著，也叫靈機。」

「這真的超級沒道理的。」

「還有更沒道理的，三國時期有個傢伙叫周宣，擅長解夢，但他的老闆是曹丕，這個懷疑起來連自己都不認的傢伙，他多次讓周宣解夢，結果都很準，他老兄不服氣，就開始亂編夢境，然後叫周宣再解，解完後攤牌說是自己亂掰的，想讓對方下不來台，但周宣說不重要，你說出來就有那個相，我就按照這個相解，結果還是中了，而且曹丕這貨玩陰招不止一次，次次都中，這像不像金角大王的葫蘆，管你叫孫行者、者行孫還是行者孫，只要你應了，就把你收進去。所以結論是就算你說謊，只要我相信，也行，我說謊，你相信，也行，一方通就通。」

「我得好好想想你說的話，我們還是回到占卜吧！前兩天我幫一個女生占卜，她想知道會不會考上研究所，結果是聖杯二逆位，我覺得這個牌相跟考試結果無關吧，所以有點卡頓，你的話會怎麼解？」

「你用的是拖特牌，聖杯二逆位，我想請問她想考研究所嗎？」

「不想，但她男友和家人都希望她考，所以她很痛苦。」

「所以聖杯二逆位告訴你考研是假議題，這個女孩如果屈服，接下來就會面臨要不要為了老公生孩子，生幾個，沒有自己想要的婚禮，要不要為了家族規劃或他人的面子而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，愛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控制，而且這張牌也顯示男方根本不愛她了，要說得露骨些，就是雙方性生活早就不協調，彼此沒有性衝動，激情消失，所以男的一點都不珍惜她，可是她不願意面對，以為考了研，愛就會回來，但騙自己的功力有限，所以才會如此痛苦。」

「瞭解。」

「所以還有其他問題嗎？」

「恩....，如果你是什麼不是你說了算，而是別人說了算，那麼那些努力作自己的人，或者你這樣的自大狂又算什麼呢？」

「哈哈哈哈哈，大哉問！你當然可以學那位「從來生死都看淡，專和老天對著幹，我命由我不由天」的哪吒 ，也可以選擇我剛才的說法，畢竟那個說法比較適合大多數人，也就是你承認你得在乎周圍人的眼光並渴望認同，但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，在於如果你是什麼是你自己說了算，那麼你已經成就了，你憑什麼因為周圍的人不認同你，你就羨慕嫉妒恨，或覺得懷才不遇而哀怨呢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