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6月28日 星期五

剎那斬

信仰是真是假,根本不重要,太多人寧願死守假的教條或經典,然後自以為獲得救贖,或者聽不得真的道理,因為那冒犯了他的信仰,他若接受了,要怎麼過下去?宗教當然是最大的層面,但還有很多其他的面相,就好像我國中時開始接觸金庸,後來我媽反而比我還愛,當然,曾經我也是每年都會再從頭啃上一次,有時也不止一次,現在想想,也只是沒有辦法看電視,畢竟偷偷看書,總是比較不引人注意,至於什麼時候起,我不買金庸老爺子的單,也說不上具體的時間,但總之,同時期還愛上七龍珠,倒不是特別沉溺鳥山兄的搞笑段子,只是那算是當時算是具有代表性的打怪升級漫畫,但我也是看看衛視中文台,或者同學傳來傳去的少年快報,然後慢慢的,也就退了那個不曾進入的坑。這類東西最大的類似點在於對正義或某種價值的闡述,越容易被這類東西感染而熱血沸騰,代表渴望正義,或者自認處在不公的狀態,又或者你在舉啞鈴或練拳擊時放著動漫主題曲,那也是一種投射,大多數人不曾真正的直面問題,而只是用一種虛假的變強逃避。

回到金庸先生吧!我看到黃老邪對於歐陽鋒殺掉了一個書生而說敬佩忠臣孝子的當下,就覺得有些反胃了,這哪裡是邪,骨子裡就是腐儒阿,老爺子很喜歡寫大場面的情感衝突,好比葉二娘在少林跟虛竹認親,蕭峰的民族情懷糾結,或者郭靖黃蓉死守襄陽。他經常諷刺佛道,逍遙派的三個大佬,都不逍遙,佛家的和尚都被他寫得很迂腐,比如四大神僧、掃地僧等,又或者歪掉,比如不戒大師和田伯光,但田伯光其實是一個隱喻,一個代表令狐沖性慾的人物,如果他真的搞上儀琳、蘭鳳凰、任盈盈、或者岳靈珊等和男主有密切關係的人物,兩人還能當朋友嗎?所以他非得被閹割不可,這就是暗比,明比就是用葵花寶典來形容大多數追求權勢者,都在某種情況下把自己閹割了。所以令狐沖是痛苦的,因為他選擇了一個愛他,但他不怎麼愛的人,所以他的酒,始終是代償,獨孤九劍嘛,象徵看別人的問題都犀利清楚。天龍八部的狀態也差不多,蕭峰的愛情趨近於怪異,段譽愛到死去活來,卻很少有肉體想法,畢竟斷欲,後來是要出家的。虛竹追求靈肉合一,所以是個破戒僧。雖然是被童姥所逼,但是卻快樂的很,這段描述其實是諷刺鳩摩羅什,意思是他雖然被強娶了多名妓女,骨子裡卻是開心的。而小說中的鳩摩智對慕容復說的那句:「和尚娶妻,焉有是理。」無疑是最大挖苦。可是為什麼金庸那麼要跟羅什過不去?原因也很簡單,鳩摩羅什是無神論者,如果我是一個虔誠的教徒,然後被囚禁了十七年,我也會變成無神論者,這很合理,可是無神論者就在本質上否定了某種程度的因果律,尤其是漢民族的骨子裡是一個功利主義的民族,你一定要有因果配上道德,才能讓愚民信奉並追尋,同時方便統治者管理。而無神論也象徵了不服從帝王之術,這豈是骨子裡奉行忠孝的金庸老兄能受得了的?

儒家的本質不是哲學,亦非宗教,而是偏向社會或政治學,窮則獨善其身,達則兼善天下,意思就是我不行就搞自己,我行你們都得被我搞。中國古代的讀書人經常有佛道雙修的,但目的都不是修,而是藉由佛道的方式來治理天下,那不僅是一種曲解,也是一種手段,而這樣的東西,就連易經也難逃毒手。我大約是終究看出了破綻,於是倉皇逃之,我從來沒有想強迫誰聽我的,不聽就算了,大不了一拍兩散,以後也懶得管。就如同火影或海賊王追求的正義或伙伴,也不能使我共感,一拳超人那種不得已收了弟子,然後不停擦屁股的感受倒是有的,我對正義或大義,乃至於普天下的幸福,其實沒什麼感覺,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責任,所以很長一段時間,都覺得自己沒什麼偶像,或者想跟隨的人,但蘇格拉底這傢伙是讓我欣賞的,他什麼也沒做,就是不相信神,然後破壞了一堆人的感覺,於是被判了死刑,判死刑之前他還企圖為自己辯論,要求改成流放,結果人們不同意,硬是把他給毒死了,你說他真怕死?親友老早勸他逃,他就是不逃,所以他後面為自己求情說改成流放,實則是給這些無知的人挖一個大坑,而這些蠢蛋果然跳進去,在兩千年後,我們依舊知道他是真有智慧,慧劍斬情,斬了那些人的感情,也剝奪了他的生命,但他不在意,在死後,依舊留下了傷害對方感覺的證據,雖不能至,心嚮往之。直到多年後,那些人的後輩可能都不敢承認自己的祖宗幹了這麼件蠢事,只為了證明自己的自大,這就是雅典,這就是民主,這就是感覺至上而智商下線。無獨有偶,新約聖經上也記載了耶穌被釘上十字架前,巡撫讓民眾選擇釋放他或囚犯巴拉巴,而人們選擇了巴拉巴,卻沒人能說出耶穌的實際過惡,小時候我都覺得這樣的境遇很悲慘,後來覺得如果是我,我一定不是用血洗盡眾人的罪,而是把自己當祭品,詛咒這個世界的永遠沉浸在愚蠢的痛苦裡。而每當我能夠純粹闡述自己的思想,就招來對方的痛恨,都讓我歡喜不已,因為我知道,你之所以憤怒,在於你害怕真相,卻又想控制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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