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張西望

前幾天有人問我：「你覺得你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嗎？」

「那得看你怎麼定義，但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？」

「因為不太瞭解你的個性，覺得你好像很少發脾氣。」

「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隱藏得那麼好阿！或許這和經營有關吧！這些年愈發感受到個性也是需要經營的，我可以直白的告訴你，我絕對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，雖然有陣子我企圖告訴自己好像應該這麼做，但後來發現完全行不通，越是好脾氣的人，越容易被人騎到頭上，因為凡事忍讓，就是暗示自己可以受委屈，如果你不想受委屈，就應該讓企圖使你委屈的人難看，這樣情緒就不會累積，對方也會知道你的屬性，不敢繼續刁難。」

「那如果你沒辦法把情緒還給對方，你會遷怒他人嗎？」

「會！」

「所以你會打無辜的人？」

「不會。」

「你會打狗打貓？」

「也不會，應該說老天對我還不錯，舉個實例好了，客戶明明約好了，卻忽然放我鴿子，我可以有兩個選擇，一個是打電話把情緒發洩到對方身上，即便失去客戶也不在乎。二者是我可以選擇詛咒對方，姑且不管詛咒靈驗與否，至少我不要讓能量在我身上累積。但假如對方是我無法把情緒丟回去的人，比方太后，我無法把情緒或能量丟回去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孝順和愛，而是我知道那只會對我造成更大的麻煩，所以我懶得這麼做，這時候我通常都會遇到一些自以為是的人和我叫囂，比方說走在路上平常有人撞倒我，可能對方在划手機，這時他道歉也就沒事了，通常那陣子遇到的都不會道歉，而且極有可能用三字經問候我，這就是老天送給我的禮物了，所以我承認我會遷怒，但被我傷害得絕對死有餘辜。」

「我對後面一段沒有疑問，但前面一段詛咒客戶這件是我覺得有點過份，難道對方不能有急事嗎？就算不是急事，你這樣會不會太自私？」

「你說到了一個重點，首先，這是我的營生，我的客戶放我鴿子就會弄到我，他們怎麼不去考慮這件事是否自私？對方既然做出選擇，我當然也可以做選擇，各自概括承受才叫公平，哪有我一個人承擔的道理？而自私才是我覺得人最應該做的事。」

「自私才是人該做的事？你在說什麼？」

「會叫人不要自私的，往往都是最自私的，我小時候一天到晚被告誡不可以自私，告誡我的人就是太后，我可以舉幾個簡單的例子，比方說太后小時候告誡我不可以去打架，遇到任何不對的事情要跟老師說，可是當我弟弟小時候在班上和同學打架時，她憤怒的就要去修理對方，我問她：『不是說要跟老師說嗎？』她的回答是：『你家裡人被欺負了，你怎麼可以不管？你怎麼會那麼自私？』我爹不會教育我這些，他直接就會跟路邊的人打起來，小時候我看到這個情況總是眉頭深鎖，因為這和母親的教誨不同，我們不是應該守規矩而不惹事嗎？事後回到家裡，太后又有一番教誨：『當家人和別人吵架時，你就不可以堅持那個是非對錯，然後想置身事外，這就是自私。』這些年我算是搞清楚了，所謂自私就是不讓對方的情緒上你的身，如此而已，就好像我鄰居的孩子前兩天在門口罰站，我問他怎麼了，他說他娘懷疑他偷了家裡的錢，他說不是，於是就在門口了，我問他真不是你幹的吧！他斬釘截鐵的否認了，我相信這孩子的眼神，絕對不是他，我就跟他說站多久都別怕，你媽是錯的，她會還你清白的。但我只說對了一半，她娘的錢包掉在路口，給人撿了，裡面沒多少錢，所以人家送去了派出所，然後警察通知她拿回去，我以為她應該要跟孩子道歉了，結果她竟然說：「我知道你沒有拿我的錢，但是第一時間你看我那麼生氣，你身為讀子，應該不要跟我賭氣，而是要來跟我說，媽媽這件事雖然不是我做的，但是我對於這件事感到很抱歉。』這孩子不能明白怎麼回事，第二天來問我，我就告訴他：『令堂不是東西，想讓十歲的你背負一個大人自己憤怒的情緒，而且明明不是你的錯。我教你自私心法，以後就不用被這件事所累了。』這孩子第一次看我的眼神放光。」

「你真的這樣教小孩嗎？」為什麼人總是劃錯重點？

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，唯有如此，他才可以不被束縛。」

「你難道不擔心他變得跟你一樣嗎？」

「不會的，他會比我更好，因為我太晚才解開束縛了。」

「我無法認同你的想法。」

「這並不重要，我向來不追求人的認同，對我來說，若你認同我，說不定我還覺得是侮辱。」

「蛤！為什麼？」

「人經常充滿矛盾，就如同我剛才說的，大多數的人見不得他人好，他們希望你分享他們的痛苦，很多人在跟我對話時都會說：『我好羨慕你都不用被這些困擾。』我們都知道這些指得是什麼，或者有人會說：『你真的好想得開。』然後我只要反問一句：『那你想要我的生活嗎？』所有人都覺得我在污辱他們，他們大驚失色的離開，所以人和人之間，本來就不需要互相認同，你選了你的生活，我選了我的，大家各安其是才是本分，可人們並不想這樣，他們只想得到自己生活裡那份好處，遇到承受不了，就拉人來一起受苦，也不管對方和你一起承受對事情究竟有沒有幫助，我向來都不加入這種團體，試想如果你做每件事都需要別人的認同你才能作，你到底是在為誰活著？難道你是一個農夫，沒有人看著你耕田，或者你耕完田回家沒有人跟你說你辛苦了，你明天就改行當水電工？這些都是多餘的情緒作祟，簡單來說，就是我執。」

「我以為你不相信宗教？」

「我不相信任何和神有關的事物，包含精神病，對我來說，神就算存在，也輪不到和我的生活發生關係，所以相信自己能跟神溝通的，和被判定為精神病的，都屬於我執太重的幻象，這些幻象就是過多的不必要情緒堆砌起來的。」

「你知道精神病有很多層面嗎？你這樣講會不會太不客觀？」

「你可以相信神，我可以不相信，這叫做自由，同樣你可以相信某個人乃至於世界上有精神病，我也可以不相信，如果你覺得我一定要相信才是對的，不然就沒有同理心，你叫做獨裁，但你的獨裁起因仍然和過多的情緒有關，比方這兩天很紅的歐陽小姐事件，有人說那是商業行為，有人說不是，說不是的人論調如下『如果她願意回台灣唱中華民國頌或母親的名叫台灣，才是單純的商業行為。」說這話的人邏輯不好，我曾經和幾個深綠並且認同台獨的朋友私底下聊過，我的問題很簡單：『如果今天你能在大陸輕鬆賺個五六億，那你還會在乎現在周圍朋友的觀點嗎？』每個人私下的答案都是不會，這很正常，換做是我如果錢夠多，我也願意舔，每個人都有價碼，只是你有沒有出到那份錢。而我之所以不支持任何黨派或團體，純粹就是因為他們不認為我值那個錢，因此我才可以大放厥詞，這就是現實，人若認清現實，就會少掉情緒，幾年前張惠妹再升旗典禮唱歌，結果被對岸封殺，我們有足夠的市場利潤補償這個人嗎？如果你能在這很辛苦賺二十萬，去對面可以輕鬆不少的賺兩千萬，那就是你個人本事而已，這就是商業。為什麼綠營立委的家人在對岸做生意，就有人說不可以攻擊對方的家人，藝人在對岸唱歌賺錢，就算是討好，人家也是為了賺錢，人家想吃多飽是她的自由，你憑什麼一定要拉著人家跟你一起餓？這就是集體的精神病，也就是太多人見不得人家好。容我再舉個例子，有天我去某長輩家，聊到一半，他說另一個長輩的女兒因為盲腸炎要開刀，他要趕快去醫院看對方，然後就陷入一種極端著急的情緒裡，我也認識對方，所以就搭他的車一同去了，在車上他不斷的念叨：『怎麼辦？她怎麼會需要開刀呢？我好緊張喔！不會出事吧！」我只告訴他現在醫學很發達，這是小手術，請他別擔心，他就怒了：『你這樣講有什麼用，你是說我不該擔心嗎？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去，你不想去就明說好了。』我想想我確實不想去，人家還沒開完刀，去添什麼亂？再者我也不想一路上就被迫分擔他的情緒，於是我就下車了，後來他寫了封信給我說他後來檢查出了憂鬱症，我不知道他是想藉此開脫當天的行為，還是希望我歉咎，但兩件事我都不會做，因為他已經承認自己的執念，並且企圖加強，我只會遠離而已。如果這個例子你還不能明白，我可以再舉一個簡單點的，我高中時有天晚上家裡的狗摔斷了腿，太后十分著急，要開車去二十四小時的獸醫院，一路上也是不斷碎念：『怎麼辦？怎麼辦？』到了某路口紅燈，她又不斷抱怨怎麼那麼久，我就搭話道：『現在半夜沒車，也沒警察，如果你真的很急，就闖過去吧！』她當下大罵我不懂規矩，我到現在仍然不懂規矩，如果我覺得事態警急，就算前面有警察我也一樣會闖紅燈，但如果有天要送她老人家去急診，我一定遵守交通規則，說不定能把她急好了。」

「....我大概可以理解你想說的，那你有沒有想過，為什麼大部分的人會有那麼多的情緒？」

「因為他們只想管別人乃至於世界，卻一點也不想管自己，簡單來說，就是太閒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