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9月2日 星期三

無用之用


我是個惡毒的人,一直都是,因為我不把荒謬當成選項,對於常來找我抱怨的朋友,我經常把他們寫成故事,雖然人事時地物會改,但很多人仍一再地懇求我:「拜託你,我一點也不想成為你故事裡的主角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那樣看起來很蠢。」

我完全明白,這就是我寫的其中一個原因,不想看的人只是單純的不想面對自己的荒謬,你三十五歲時犯的錯誤,和五歲時犯的錯誤沒有不同,只是規模更大而已,而不想面對說穿了,就是不想改,你既然寧願守著那份自尊而無論如何都不願改,又怎麼會真在乎我寫呢?另一個原因則是,我一點也不想成為誰的垃圾桶,誰的都不想,想找我免費抱怨、抒發情緒,代價就是成為我的題材。

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能者多勞,也不知道是哪個混帳開始鼓吹這回事,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勞動契約,人只要不尊重專業,忽視勞動契約,就是在變相的告訴其他人,所有的承諾和契約都不用遵守。這種現象甚多,比方說你如果是街頭健身的,會有某個阿伯走過來,用你不能把它當成是稱讚的方式告訴你:「你這麼壯,打你三拳你都可以不用還手。」

「不用三拳,你只要想揮拳我就會揍你。」

莫名其妙,為什麼練得壯就要挨揍?你如果拍下健身的影片,也會有人跟你說:「以後保衛國家就靠你了。」或者是「如果那天無差別砍人的時候你在,也許就能制服歹徒。」

為什麼強壯的人需要保護弱小?為什麼弱小的嘴砲不自己變強?你想保衛國家或制服歹徒,都應該是你家的事,別扯到我。講得好像變強不需要成本一樣,可以讓這些人任意的佔便宜。還有是誰告訴你健力或健美選手的身材和訓練目的是適合上戰場的?除非你壓根就希望他們幫你擋子彈。

這種詭異的移情作用,其實就和群眾對於競技運動的瘋狂一樣,為什麼運動員會成為偶像?因為他們背負著不曾真正活著的群眾之希望,這也是我近十年年不看任何比賽的原因,因為你的開心或成就與否,本就應該放在自己身上,而無須也不該寄望他人。

民族和愛國主義也是同一件事,小時候我們常會被教育好國民的義務,這些年我不時的想,什麼是好國民?為什麼我要做好國民?為什麼人有義務?是誰把義務加到你身上的?你為什麼不甩掉?你不想甩掉我沒意見,但我沒想跟你一起背著。方便被管理統治,才能對這個社會有更多的產能和效用,但你活著一定得為誰所用嗎?許多年來也聽過不少『希望父母親以我為榮』以及『不丟家裡(可換為學校、公司)的臉』,這種話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,都只證明了人已經被制約而不自知,而丟臉或榮譽,就是用來控制你的籌碼而已。但你也別跟我說作自己或愛自己很難,如果你要作自己,就別因為率性之後,背負不了他人的批判和責難而感到委屈萬分,那你只證明反對你的人恰恰是對的,因為你的心根本脆弱不堪,一天到晚希望他人肯定。

另一個讓人反感也常出現的,就是「分手後還能作朋友嗎?」
不是說分手必然得鬧翻,但希望對方立刻就變成朋友的想法已經不厚道,問出來更無恥,難道不能就不分手嗎?就可以繼續拖上一陣子繼續折磨彼此?分手後為什麼還要這個朋友?是你覺得對方對你的生活尚有利用之處?還是你希望那個人留在身邊讓你無須面對太強烈的愧疚?

寫了這麼多,其實不是要抱怨,而是這些年的體認使我明白,唯有在他人眼裡的無用,才能成就自己的大用,我最喜歡聽到的一句話就是「果然不能指望你」,活該!誰叫你不指望自己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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