擒拿

小時候和老頭鬧著玩，他總是能輕易的刁住我的手腕，讓人動彈不得，問他這是什麼魔術？答曰擒拿，上了國中，纏著他教我，他推說：「我不是好老師。」

「可是我是好學生。」

「我很懶，沒練成什麼功夫，就這兩下鬧著玩的，你是我兒子，也勤勞不到哪去，半弔子的功夫比沒有還糟，還是別練。」

雖然不信，但他就不教，我也沒輒，隔了一陣子，胡叔叔來家裡，走之前老頭不小心說遛嘴說他功夫挺好，第二天就死皮賴臉的找上他。

「不不不，你爸爸那麼好本事，他都不教你，他是我大哥，我可不敢挨這個罵。」

「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？」

「嘿，你以為功夫是說完了就了事的？」

「那我找地方練。」

「還是不行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你爹不肯教你，一定是怕你出去惹事。」

「可是我現在在學校都被人打，你教我不被揍的功夫就好了。」

考慮再三，他終於答應了，但老頭沒說錯，練功真是件重複無聊而且痛苦的差事，而在比劃了兩週，興趣漸失時，老頭似乎早看破了我的把戲。

「怎麼，這兩天沒看你出去練，興頭過啦？」

「師父說這兩天寒流來，又下雨，叫我待在家裡，別感冒了划不來。」

「師父說得真好，可惜別人欺負你的時候，不會因為雨天或者你感冒就算了。」

被他這麼一激，連雨傘都沒拎就出門了，練不到兩小時，發燒了兩天，老頭坐在床邊，似笑非笑的說：「我是你老子，你小子幾兩重我還不清楚嗎？早跟你說運動運動得了，練什麼功？」

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，也不管我體內功力暴增，燒到快三十九度。自那回之後，他就不曾再多說一句，而我也死咬著牙苦練。直到當兵前，他看我在院子裡拉架子，笑了笑道：「有點東西，可惜基本體能不夠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一力破十巧，你技巧再好，碰到太強壯的，如果不出陰招，有贏面嗎？」

「所以你要教我內功嗎？」

「廢話那麼多，你到底練不練？」

他的確沒教我內功，只是每天帶著橋手環做六百個正拳伏地挺身，扛著二十五公斤的啞鈴做一千個仰臥起坐，這樣搞了半年。

「那麼擒拿呢？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教我？」

「那沒什麼技巧的，只要掌握一點訣竅就好。」

「什麼訣竅？」

「在我跟你說之前，你先幫我把三樓牆簷上的鴿子糞清掉。」

好拉，現在我爬上梯子，剛搭上片牆緣，老頭就把梯子抽走了，這牆緣就是一塊大概十公分寬，貼著整面牆的凸起水泥橫柱，應該是用來防止雨直接打在二樓的，他把我晾在這，彷彿過年要曬的鹹肉，上亦不能，下也不得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每根手指都在發抖，但又不能放手，我的腦子都開始想我到底是不是他生的，還是他其實殺了我的親生父母，現在又來報復我..........

撐不住的一刻終於來臨，我放掉了一隻手，卻覺得腳下一實，梯子又回來了，連爬帶滾的衝下來，喘吁吁的說：「你為什麼整我？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？」

「你不是要訣竅嗎？訣竅就是無論如何都別鬆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