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惑不解

「你知道嗎？我也學過一陣子塔羅。」這樣的開頭，可以換成紫微、八字、易經、星座、風水等。

我其實並不討厭也學過一陣子的人，命理也不是一個門檻很高的東西，但能走下去的人不多，這點也沒什麼好怪別人，畢竟能堅持的人本來就少，不然我憑什麼驕傲？但能激怒我的，通常是接下來的話。

「你知道嗎？我有個朋友也會塔羅，但是他走歪了，他用血養塔羅。」同樣的在這裡塔羅可以換成水晶或盧恩符文或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，請注意，用血餵養是一個大宗，而且人數長年不曾衰退，這些幻想者從來都沒想過血要從哪來，若你細問，他甚至可能會告訴你打蚊子這種荒謬的答案，有的人會說用自己的血，還補上一句不用太多，他們顯然不具備破傷風和蜂窩性組織炎的知識，也不知道紙張會爛的常理。

但對付精神病的方式不是告訴他你是精神病，而是要比他更瘋，我點點頭道：「沒錯，我從前也會這樣。」

「真的嗎？」他可訝異了！

「對，我會先用小刀把權杖國王的嘴割開一個洞，然後拿超市買的豬血餵他。可是寶劍皇后她就會把嘴閉上，死都不肯吃，因為她從前是保健室阿姨。她說我用手拿，豬血也沒煮熟，很不衛生。」

這樣就可以完美的結束一段對話，而且對方很久都不會再跟你說話。

第二種比較小的派別就會讓你的耳目一新，他們是這麼開頭的：「我有個朋友，之前給我看過一副禁牌，我本來想去碰的，但覺得那副牌太邪惡了。」

「什麼禁牌？」難道和庫洛魔法使有關？

「就是一副人皮做的牌，傳自中世紀的歐洲，一代只能由一個人傳承。」廢話，不然滿街都是人皮牌嗎？

「有這回事？我還是頭一回聽說，那你知道它的起源嗎？」

「是一種海盜發明的牌，所以畫面都很殘暴。」

「怎麼個殘暴法？」一定要裝作很有興趣。

「就是牌都在強調慾望和災難。」災難和慾望？和羅傑的寶藏還有白鬍子之死有關嗎？南無蜜絲佛陀...

「我想起來了，好像有聽過這件事，我還記得是誰製作的那副牌。」

「你居然知道！」

「我當然記得，蘇雄！前世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，把燈籠還給我！」

「...........你可以正經一點嗎？」

「啊哈！正經，這可是你自找的，首先你知道中世紀的海盜幾乎全都是文盲嗎？誰有那麼好的工藝可以製造出精美的塔羅牌，就算做出來了，要背誦那麼多張牌義和符號，還不如把他們宰了，而你知道人皮要經過熱處理才會有硬度嗎？在那個年代的海盜，根本就沒有防潮設備，海面上高溫高濕度不說，還有鹽分的侵蝕，重點是船上還有老鼠蟑螂，你覺得誰會負責保管那副牌？船長嗎？難不成船長還要幫大家解牌？海盜不是沒有占卜的可能，但他們如果要占卜，程序一定要簡單，比方用骰子，因為好記，而且卦義必然不複雜，同時木頭也是船上隨手可得的材料，這些都是基本常識，而就算你所說的都是真的，那副一脈單傳，擁有強大詛咒能力的塔羅牌，居然會落到你朋友這樣的台灣人手上，而不是在梵諦岡教廷的圖書館，怎麼也說不過去吧！」

他沉默了，覺得我在找他的麻煩。我有個朋友是這麼說的：「你知道嗎？我從前很羨慕你的工作，我小時候還去廟裡擲茭問能不能從事這行，現在才發現你很命苦，整天要碰到神經病。」

我沒生氣，他說的是實話，大部分的人需要幻想，才能維持太平的假象，而所謂的不太平，就是充滿暴衝的情緒。

「我朋友介紹我來的，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，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好事，運氣還是那麼差，而很多人做了一堆壞事還是過很爽，行善積德根本就是騙人的，對吧！」

「你找錯人了吧！又不是我跟你說做好事就會改運的，但你不妨可以試著做壞事看會怎麼樣。」

「...........真的可以這樣嗎？」他反而退縮了。

「你羨慕人家做壞事然後過很爽，那你就去做阿，幹嘛來問我？問題在於你根本不敢吧！」

「我....只是不想犯法。」

「你以為犯法就一定能過好日子？你沒聽過有句話叫混得不好嗎？混的人很多都不怎麼樣，至於你說做壞事的人過得爽，並不是因為他做壞事導致命好，而是因為他比你聰明太多。你說做了好事運氣差，我來猜猜，你有沒有扶過老太太過馬路？」

「有！」他點頭如搗蒜。

「可是你告白失敗了對嗎？沒有女生要跟你交往，因為你不瞭解因果，你為什麼不跟老太太告白呢？你幫助的是老太太，卻跟年輕女生告白，這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撇。你雖然跟喜憨兒買餅乾，跟工作不順也沒有關係，難道你以為喜憨兒是小精靈，會來報恩完成你的工作嗎？」

「那我該怎麼辦？」

「你想知道的話就付錢吧！而且是兩倍的錢，因為你剛才態度不好。」

我認這個命，但非得叫這些傢伙繳點學費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