刮骨去毒

「八卦掌真的可以調動八卦的元素之力嗎？」在火影推出時，八卦掌沒那麼流行，那時候比較流行八門遁甲，現在一人之下流行了，這類問題就多了起來。關於傳統武術的五行論，有太多光怪陸離的傳說，我且提一個曾經聽過，覺著比較靠譜的，五行順生，木火土金水，又可分為十天干，就是甲乙、丙丁、戊己、庚辛、壬癸。甲乙木是入門時要練的東西，也就是長短勁，由長勁入手，而後改短勁，這個部分如果老師教得好，其實上手很快，三個月到半年足矣。但絕對不代表你可以出去揍人，你這時候出去，十之八九是被揍的份，這只是讓你抓到一點感覺，以及建立自信而已。

這邊插播一段往事，廿年前我曾在網路上看過一位武林前輩打了一套拳，說實話我看不懂，至今我都沒看懂，但見底下留言都是說什麼發勁冷脆，但在我看來，就是一不靈活的胖子而已，沒什麼勁，當天冷氣強不強不知道，也沒見人吃脆迪酥，於是問了師父。

「什麼是發勁冷脆？」我指著影片給他看。

「那是騙人的東西，發勁是剛開始的過程，不要過度執著在這件事情上，就好像空手道劈磚斷瓦，再多層也不代表真動手時能打到人，你見過有誰被劈開嗎？」

「那為什麼大家都要練這個？」

「那是江湖賣藝的起手式，初到貴寶地，你不露兩手，誰給賞錢？誰肯買藥丸？但你又不能叫人下來打，真功夫一出手就死人了，你就得進官府，只有發勁可以唬住人。真有大能耐的，都彎弓射馬，當武將去了。」

說到彎弓射馬，你知道就連武秀才的標準，對現代的健身老手來說，都非易事嗎？這就回到了丙丁，丙丁象徵火，代表的是力氣，用現代的話解釋，丙是爆發力，丁是肌耐力，都說一膽二力三功夫，最起碼要完成了練力，你才初備武人資格。土是結構，金是手法和身法，至於水，我且賣個關子，讓諸君自己想想。

可你說現代練傳統武術的，哪有不發勁的？我不是說不能練發勁，而是不要執著於發勁，你看某些老師父發勁真漂亮，一套一套的，那就是練死了，不能用，當然如果你的目的是COSPLAY或者進入影視圈，那還是很有看頭的。

那你說傳統武術應該具備什麼呢？我們要先有一個界定，傳武指的不是空手道、巴西柔術、拳擊、跆拳道之類的東西，更不是綜合格鬥，你要練那個沒問題，但那就不是傳武，你要兼著練，然後說這樣可以補實戰能力，說穿了就是騙自己，你心裡就覺得這東西不能打，那就應該歸類在韻律操、廣場舞或養生功的範疇，你覺得能，那幹嘛要練其他的？而你教傳武，卻要兼著教泰拳、拳擊、柔術、甚至總合格鬥，為什麼人家要選你？幹嘛不直接找專門道館，肯定比你專業，而你拿著半吊子的東西呼哢人，良心不會痛嗎？你說傳武就是打不贏現代格鬥，當然，人家一天練多久？你練多久？人家一個禮拜練幾天，你練幾天？網路那些打假視頻，上台的那些人根本和沒練過似的，連基本體能都沒有，你還覺得人家是大師？還覺得這件事有違倫理？那不過自取其辱罷了。

今日的傳武除了訓練量不夠，體系封閉外，還有很多奇怪的問題，好比很多所謂的掌門，脾氣都出了名的壞，不是說人都應該修養好，但如果你動輒莫名發怒，而且並沒有誰真的惹了你，或者對弟子出手都特別狠辣，這只有兩個原因，第一，你對自己的功夫並沒有信心，才有必要動輒把學生弄傷，讓對方害怕，人家就不敢質疑你，但這只證明你沒有功夫而已。第二、你有病，不論是身體上的，或者情緒上的，你可能覺得你絕世武功，不該只收這麼點錢，但別忘了，價錢是你自己訂的，你不敢訂高，代表你清楚自己不值那個錢，怨誰來的？又要把氣出在學生身上，不是下作嗎？假如你真的有病，代表你已經練壞了，除了趕快就醫，也別繼續害人了，古人都知道，身上有病該先養病，病養好了再來練功，現代醫學雖說運動防癌，但若你已經癌症，或重度憂鬱確診，天天逼自己健身房大重量，也純屬放棄治療。

另一個問題就是，很多傳武都喜歡和修行扯上關係，我就問一句，你見哪個傳武大師沒死，修成神仙來的？該癌症癌症、該腦溢血腦溢血、該中風的一個也沒逃過，別扯這些沒用的，人都會死，這是唯一的公平，那為什麼武術修行這麼好賣？因為要你好好練功太難了，修行騙局成立的原因，在於那件事死無對證，純屬感覺，老師講了一個感覺，你就覺得好有體悟，師兄也有體悟，師弟也有，每個人體悟不同，但都有境界，都覺得自己好棒棒，然後越練毛病越多，因為你把時間精神都拿來胡思亂想，而你真有境界，怎會在現實如此無能？

又或者有些人，根本就沒學會，就出來開館，我曾經問過一個傳武老師，關於他那個門派的一些基礎概念，他壓根答不上來，然後說從來沒有人問得這麼深入過，還說在我面前很沒自信。人貴自知，你一天到晚要自信，你是跟自己多不熟？

再來就是江湖傳說，你會聽到很多人說從前如何如何，誰誰誰被踢館，誰誰誰又去踢館，踢館這事，你若在今日走進任何一家道館，揚言踢館，並且說若贏了就要把對方招牌摘掉，你九成會被抓進派出所，被告恐嚇取財。但我們都知道館長是曾經接受過人踢館的，他把對方踢的很慘，但凡跟你說踢館功力如何的，你都可以請他去成吉思汗登記一下，如果連旗下比賽都打不過，那也就不用說什麼了，至於古代，你敢上門，恰恰不是因為你猛，而是你吃定對方沒本事，或者身上有舊傷宿疾，或能打的那個不在，如此而已，對方才會獻上紅包了事，你見誰踢中央國術館來的？

回到傳武該有的樣子吧！你要自稱傳武，那你跟別人有什麼不一樣？你有什麼是別人沒有的？古代稍微像樣一點的門派，都會把弟子分等，我們就以甲乙丙丁來分好了，每個人進門沒多久，師父就會清楚你的資質到哪裡，很多人近武館不是為了練武，而是為了謀求生計或保護，好比假如你是丁上，師父就不會拿甲等的功夫教你，那是糟蹋人，你必然練不成，但師父知道你不適合練武，也許會教你推拿正骨，以後出去一樣可以維生。這個部分除了手法，還有藥方，藥方絕不只是跌打損傷而已，行氣的、補血的，缺一不可。那假如你是丙等天賦，也許將來最高就是作個衙役，或者小鏢師，假如你還想更進一步，好比你想當上補快，或者某大宅的護院，那就得看你能給多少紅包，師父要是被你誠意打動，也許就會親自或請人去幫你張羅別派的丙等武學，然後把這些東西拆開來重新組合，使招式巧妙能搆得著乙下的邊，但功體本質仍是丙。至於你是乙上，方有資格或機會提升到甲，練體、鍛體、淬體這幾件事都是不同的，也不是人人都可以，有興趣的，可以去查查蒸骨，可稍見一二。

現在剩下的東西實在不多，但如果你願意守住，其實也夠了，可人偏偏不這麼想，於是你就會聽到套路沒用，單招才是實戰的根本這類說法，套路是非常不錯的訓練方法，只是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怎麼用，你認為你知道，或者你覺得看過別人這麼說的，那必然跟我要說的不同，既然如此，我也懶得說，反正你又沒付我錢。

有人叫我不要寫這些東西，說會得罪人，萬一人家來約架，我豈不麻煩，我向來不覺得自己是高手，以前不是，現在不是，將來也不是，但就算是雜誌或體育週刊記者，也可以揭露真相，你問我實力到哪裡，這麼說好了，葉問電影第一集裡，有個麵攤老闆，金山找問他誰最能打，他說：「當然是葉問，難道是我？」

麵攤老闆不用能打，眼光依舊毒辣，你問我誰最能打，我一定說武甲和成吉思汗。打人這回事，其實沒什麼技術性可言，就好像大人打小孩，你說有技術嗎？但有講究，講究就是女孩子不要打臉，不好看，但我這回打的，還都不是女孩，也就不講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