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慈悲

那一年師父對我說：「給你換條帶子吧！」他的意思是升級，但我卻拒絕了。

「帶子不代表任何事，實力才是，我寧願永遠綁著這初級黃帶，但誰要升黑帶前，都得過我。」

「你這樣誰還肯練？不如你升黑帶教人吧！」

「一門裡有面子有裡子，我寧願當裡子。」

「當面子不好嗎？」

「我實在不擅長給人留面子，尤其是那些自己不努力，然後只重視面子的人。」

他嘆了口氣，從此沒再聊這話題。因為我倆都明白，天底下這種人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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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我盯著鏡子，校正好姿勢，重訓腰帶勒得人喘不過氣，但還有四下才結束這組，四下就好，如此告訴自己。

「有必要那麼拼嗎？」身旁的伙伴問我。

「我只是把這個重量當作我厭惡的一切，然後就有力量了。」

「我瞭解。」

恩，還有一下，關我屁事！我想著這些令人厭惡的人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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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覺得愛比恨有力量嗎？」不只一個人對我這麼說過。

的確，愛比恨強大許多，如果你有愛，你就什麼都不想做。如果你夠恨，你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。到了這個年紀，身體就像老舊的收音機，總會有些雜訊，腳指忽然的麻了，胸口有時忽然痛起來，你偶爾會忽然驚覺自己的心跳快速，慣性落枕，背或者肩不定期的抽痛。我全都不在乎，在乎這些的人，什麼事都成不了。

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嗎？你知道我脊椎測彎嗎？你知道我有憂鬱症嗎？你知道我有恐慌症嗎？你知道我有舊傷所以不能．．．．．．．．．

對於這些，我的回答只有一個，干我屁事，每個人都有苦衷，說得大聲不代表你了不起，只顯示你沒出息，對沒出息的人我向來懶得理會。如果你不能抬頭挺胸作人，因而痛苦致死，也不會令我感到難過。

最近一次的干我屁事前女友的母親打來的：「她只是有話想跟你說。」

「我不想聽。」

「但是她很難過，甚至精神都出了問題。」

「干我屁事！她劈腿的時候就不難過？現在精神出問題怎麼不找別人，我都分手那麼久了，莫名其妙。」


莫名其妙的人最喜歡叫人幫他們設想，我只覺得噁心。我從來不跟前女友往來，死活與我無關。這些人八成說我沒良心，誰叫她們不懂什麼叫分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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抬頭挺胸在重訓是很重要的一個細節，但現在大多只用於重訓，日常生活若有人這麼做了，就會被形容為驕傲，或者瞧不起人。

我寧願被這樣形容，而大多數的人，也不被我瞧得起。很多人都說成功的要訣是專業和人脈，但通常你越有人脈，就不需要專業。這算哪門子的成功，就是一群軟骨症患者。

上回我遇到一個軟骨症的傢伙，他說他的店沒辦法在預期內開張，是因為工程延宕，而且超過一個月。

「為什麼會延宕，不是應該照契約走嗎？」

「沒辦法，行情就是這樣。師父有時候要兼很多案子，難免會開天窗。」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，顯然早被感染了。

「你在工作時一定也常開天窗吧！」

「對阿，還好我的客戶都不錯，沒有為難我。」

不按照規定若被為難，就是對方不近人情吧！我真慶幸自己從來懶得替別人找藉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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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但你總得替對方找藉口的，人活在世界上，就是自欺欺人而已。」同修如此告誡。

「我理解人總會被騙，不是宗教直銷、渣男渣女、投資利率、國家政策、公共安全、甚至忠孝節義等奴性價值。但自欺總比被欺好，就算自欺，也不能過了頭，但大多數人都學不到教訓，所以活該受罪。」

「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會很辛苦。」

「不辛苦，有人請我幫忙，我就試著幫一次，一次之後發現幫不了，就收手，對方死活都與我無關。」

「我記得你說過的那個例子，但你不覺得太狠嗎？」

「有人想自殺，我從來不救。」

「可是自殺可能只是一時過不去。」

「我尊重他不想過的意念，也祝他成功。」

「那如果他改變主意回頭叫你救他呢？」

「人應該為自己負責，你想幫他人負責，就只是赴湯蹈火陪命而已，我不擅水性，也不玩滴蠟。更享受見死不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