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3月9日 星期二

解脫法

愛和控制是兩回事,但很容易搞混,我們先不說愛麼沉重的字眼,就說喜歡好了,有多少喜歡,是由於你覺得可以控制對方,而產生的安全感?舉例來說,你看到一隻街貓在淋雨,你知道無法收養牠,只能幫牠加工一個紙箱,使其暫時有棲身之所,事情都是這麼開始的,你沒動作前,沒有人會做,一旦你開始做了什麼,就會引來所有人的注意並跟隨,這便是易經說的吉凶悔吝在乎動。於是有人幫牠放了乾淨的盤子和碗,還有人會輪班來清洗餵食,甚至梳毛,這都是當初你沒想到的事,可你沒想到的事不只這件,有天你看到有人拿廚餘來餵貓,是真的廚餘,就是該扔到垃圾車的那種,你出言勸誡,無論成與不成,這個當下和喜歡已經沒有關係,你想要控制局面,而對方如果接受你的建議(但大多數情況下不太可能,因為會這樣餵貓狗者通常都是上了年紀,而且觀念十分固執的人。),通常是其被不只一個人指責,而終於放棄了餵貓這件事,而不是願意改變,在這一瞬間,對方的感受是因為我不能控制我想要的方式,所以我乾脆不要了,在此例中,人對於控制的需求,遠勝過對於街貓的喜歡,雖然這些人都被稱為愛貓人士,但我們很少看到切掉控制之後,還剩下的愛。

在親子間你也會聽到這種對話:「好阿!那我以後都不管你了,你就不要求我管,我說不管就不管,你餓死我都不管」或者是「好阿,那你就不要唸書好了,我看你不唸書能幹麻?就那點出息。」這些都是在用結仇的方式來逼對方就範,相信我,你一定可以得到對方的恨,你當然可以不放在眼裡,因為孩子還小,但沒關係,孩子會大,你會老,天道輪迴,你必然不會好受。說到這裡有很多人會不服氣,硬著頭皮說這是溝通,真正的溝通應該是「我覺得你可以試著自己管理自己了,但如果你有問題,隨時可以來找我。」或者「你如果不想念書,那就先不要念,不妨想想你現在或者以後想做什麼?不用馬上回答我,你考慮一下再跟我說。」可是大多數的父母都做不到,因為他們太習慣於「你不乖,我就不愛你了」的關係,可他們自己都是乖乖牌嗎?這就是為什麼幼稚園的孩子什麼都願意和父母親說,可是青少年卻不願意說的緣故,因為父母親對於幼稚園的孩子無論說什麼,都是充滿鼓勵,我不會覺得那是無條件的愛,只是他們知道,那個年紀的孩子還很容易控制,所以非常放心而已。

感情關係何嘗不是如此,有太多明明不愛,卻還是留在對方身邊的例子,常聽到的藉口是「我沒人要」或「我找不到更好的」,這些話的潛台詞可能是我明明離不開對方,可是說不出口,只能用這句話給自己台階下;也可能是我知道自己在市場上已經不易流通了,所以雖然不愛,仍是佔缺安全;亦或者就只是單純出於對方其實是自己覺得最好控制的,所以愛根本不重要,因為控制才能讓你獲得安全感。

在這裡要先說明一件事,你熱衷控制或熱衷愛都純屬個人選擇,無所謂對錯,但最可怕的是你把控制當成愛,那就會出現凡事你都是為對方好的台詞出現,對人好本來很單純,比方我是賣便當的,我問客人要不要飲料,因為飲料是送的,要或不要,我都不會覺得特別愉快或不開心,因為那就是送的,不要我給別人就好,可是為對方好恰恰相反,若對方不照你的意,你便暴跳如雷,因為對方不知感恩。

而在更多的情況下,不愛似乎成了種大逆不道的情事,很多人覺得結了婚或交往就該永遠愛著對方,可明明自己做不到,又不肯承認,其實不愛真沒什麼大不了,因為無愛,也就無礙了,我常問某些來處理感情問題的人:「你還愛他嗎?」

他們既不願意承認愛,也不願意承認不愛,這時我通常會換另外一個例子來轉移注意力。

「你覺得你爸還愛著你媽嗎?」

「他們這麼老了,不要互相討厭就好了。」這是我經常聽到的答案,而例子發生在他人身上時,我們總是可以這麼輕易且明白的說出真相,並且毫無愧疚,可為什麼自己就做不到?先澄清一件事,我從不以為愛就比較高級,或者比較管用。我確實相信如果手段高明,控制會有極佳的效果,只不過大多數的人都不黯此道,於是想控制的不是被控制,就是搞得兩個人都不開心。而問題的核心點說穿了,就是對自己不誠實而已,你明明想控制,卻偏偏說是愛,而你控制的原因,要嘛是從開始就不懂怎麼愛,不然就是早就不愛了。

就和街貓一樣,在開始的那瞬間你並沒有要求控制,因為你知道牠會跑掉,而你一旦建立了關係,終極的控制就是收養,但那是責任,而大多數的人都會退卻。感情亦如是,你交往前期會欣賞對方,到了後期你的諸多不滿,不是因為他變了,而恰恰可能是因為他變得不夠,不如你的預期,導致你覺得這是段失控的關係,但總歸是他不好,因為他失去被你控制的距離,造成你的情緒失控。

另一種情形是這樣的,你知道你不愛了,也願意承認,但你還不想結束關係,因為你覺得對方似乎有某件事應該要完成,無論那件事情是道歉、承諾還是注定落空的期望,你都認為只有完成了,這事才算完了,你也才能甘願,但我們都知道,你是不會甘願的,因為無論你期待的為何,都必然落空,除非你先放下執著,對方才可能跟著轉念,這才是控制的真諦,所以控制並不如你想像的這般簡單,因為要先學會控制自己,你也可能聽到要控制自己就很火,覺得控制只能落在別人身上,那也許你可以學著去愛,當然我也許低估了你,你並不需要學習,因為你和大多數人一樣天賦異稟,熱衷自尋煩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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