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9月23日 星期一

短文比較


芥川龍之介的『蜜柑』和志賀直哉的『清兵衛與瓢簞』是兩篇很有趣的文章,他們同樣都介紹一個人心境的轉變,只不過前者為描述成年人的態度,後者則是關於孩子成長的轉變。

先由蜜柑說起吧,芥川龍之介經由車廂中兩人互動來反映人與人之間的相處,一開始車內的光線以及空氣的凝結度來形容人的心情是十分緊繃的,而小女孩的進入車箱令中年男子的心情受到影響,也表現了當時的階級觀念。

隨著男子的心情更加沉悶,比喻著一個人的領域受到侵犯,也包括了心境。而小女孩打開窗戶的動作,表示了外人所帶來的衝擊,雖然衝擊不全是壞事,只是一開始總讓人不習慣,這提醒我們不應拒人於千里之外,有時雖遇到不如意的事,也不需反應過度。從小女孩丟橘子的動作,也點亮了男子的心情。在某些情形,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,卻能感動周遭的人。

芥川龍之介在描寫蜜柑的手法,與電影的拍攝方式極為類似,周圍的一切皆為黑白的影像,只有橘子是鮮紅的,甚至應該說在那女孩丟出橘子之後,周圍才充滿色彩,電影〈辛得勒的名單〉與〈紅柿子〉都曾使用過類似的方式,但那都是多年後的概念,他當時就有那種想法並且能如此的呈獻出來,在想像和創造力上,都可謂十分先進。

橘子代表的已非橘子本身,而是男子所專注的事物,對他來說,橘子最後所散發的光芒,以不亞於太陽。人不應該將自己關在象牙塔內,誰都有封閉的角落,需要被點亮,但當機會來臨時,就應該打開心防來接受它。或

許作者本身的心境也曾受過類似的啟發,許多作家的內心都是封閉的,他們不善與人溝通,只有透過文字才能將自己的想法和情感表達出來。更重要的一點是,沒什麼人是比其他人更高貴的,在現實中也有著像小女孩一樣沒有心機,卻經常使我們感動,而且能令生活充斥著更多色彩的人,我們應該多多珍惜這樣的朋友。

『清兵衛與瓢簞』提出一個孩子被迫放棄理想的過程。或許這是志賀直哉自我的寫照,因為內容暗示了他與父親的不合,以及他所擁有某方面的天份。

本文描述一個叫清兵衛的孩子,喜歡收集葫蘆,卻不喜歡皮被切開,或頭被去掉的葫蘆,這表示作者內心有追求完美的傾向,不喜歡分割造成的瑕疵;他喜歡單純,而非富有繁複花樣的葫蘆,顯示出他寧願和周圍建立簡單的關係,而非複雜的交往。

清兵衛買的葫蘆,從三、五元到十元不整,甚至還有十五元的,表現了清兵衛(志賀直哉本人)的家境不錯,可供他培養這方面的興趣,但諷刺的是,時值軍國主義盛行的年代,除了效忠天皇,視死如歸以外的觀念都是受到鄙視的,更別說對藝術的愛好了,因此清兵衛被老師沒收了葫蘆,又讓父親打碎了他所有的收藏,而他卻連掉淚都不被允許,其實志賀直哉是藉著清兵衛的角色替自己叫屈,從清兵衛評判客人口中的山琴葫蘆,遭父親斥責,這是因為挑戰父權社會的威信,到後來他被沒收的葫蘆竟以600元的高價賣出,更證明他的專業與天份,但那時他非但不能得到父親的讚賞,反而成為父親口中沒出息的孩子,因為日本傳統不喜歡給團體添麻煩的觀念,也就是所謂的村八分的這種模式,使他的父親覺得困擾,他的父親只希望有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孩子。
  
說到這不禁想起,很多父母親對孩子不管做什麼,似乎都看不順眼,他們永遠也想不起來,當年他們的父母親對於他們的行為嫌東嫌西的那副嘴臉,現在已經在他們的臉上獲得徹底的重生,而他們當年曾經下定決心,不要讓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在他們的孩子身上,也隨著這種永無止盡的惡性循環,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,這也是一種悲哀。
 
志賀直哉或許生錯了年代,使他不得不一再放棄自己的理想,但他到最後仍選擇了文學(也是一種藝術),而堅持了下來,這是一種從社會和自己當中取得妥協的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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