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器傷人

臭鼬比我年長，高中時就常和他混，直到現在仍老愛說自己是防身達人，可認識的人都叫他臭鼬。這可不是因為他有體臭，還記得第一次在郵購買的防狼噴霧，那種小小一罐可以繫在鑰匙圈上的。

「聽說這玩意很厲害。」

「厲害個屁！你這是雜牌的，又不是軍用，我家裡有一罐軍用的，那才厲害。」

隔天他就拿來給我看，我有點不服氣，就嗆了句：「你用過嗎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那你怎麼知道厲害？」

「軍用雜誌上寫的。」

「郵購上也說這罐很厲害。」

「那不如我們數到三一起噴。」

「一、二、三。」我畢竟沒敢噴，但他那玩意真厲害，不到十秒，整個走廊的人都嗆得亂七八糟。

臭鼬只丟下一句話：「我先走了，改天見。」他是校外人士，學校找不到罪魁禍首，只能算了。

大三那年，臭鼬說要帶我去逛逛最有名的防身器材店，他進門就拿了兩罐防身噴霧，質問老闆：「這夠不夠強？」

老闆眼睛都沒抬一下：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。」

但他沒料到臭鼬是瘋子，在人家店裡就試了，老闆氣瘋了，前後兩門都開了，街上的人只要路過都在咳嗽流淚，沒多久就讓人以為有什麼重要人物過世了。店裡的人更是首當其衝，客人發狂似的往外逃竄，老闆和店員則邊嗽邊咆哮，我和臭鼬也沒好到哪去，然後他一口氣買了三罐。

「你買那麼多要幹什麼？」

「你不懂，防身是一種態度。」

多年後他的前妻告訴我，臭鼬這些年沒少進警局，只因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，遇到一點小事就爆怒，人家甚至沒準備動手，他就祭出防身噴霧，而且一旦開噴，就近入狂暴模式，不噴完不罷手。而離婚的導火線，也因此而點燃。

「為了這件事，我不知道跟他吵了幾次，但他就死不肯改，有回我們講好週末全家人要開車去旅行，他說要上街買東西，我就警告他不要再去買什麼噴霧，他就是不聽，還再車上試，弄得車子全都是辣椒水的味道，連洗車廠都不收，旅遊自然也搞砸了，之後我們就開始冷戰，半年後他受不了，終於簽字....。」

我真的很想問為什麼會弄到車上都是，但看到他前妻憤慨加上鬱悶的臉色，還是算了，不如問臭鼬本人比較快。也是和他前妻在街上巧遇聊完的那一陣子，我去了趟醫院看臭鼬。

「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把車子毀掉的？」

「是我老婆跟你說的吧！女人家哪懂這些，我為了全家人去旅行，當然要做好萬全準備，買了兩罐家庭號噴霧，這個尺寸很大，當然要先開出去練練準頭，不然怎麼知道手感？我是要開車載全家出去旅遊的，車上有老婆小孩，遇到事情下車豈不危險，所以要練習打開窗戶，然後噴辣椒水，在迅速關上窗戶，我練了幾回，誰知道窗戶的按鍵忽然故障，沒即時打開，就滿車都是那個味道了，到現在都還沒散呢！我老婆那能體會我的苦心....」

「其實我一直想問你，為什麼你這麼偏好噴霧，明明市面上有太多防身器材？」

「你懂什麼？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，而且你噴這個，也不會對人造成太大的危害不是？我們做人，還是要以仁善為本...」

說得真有道理，但既然不戰而屈人之兵，臭鼬又是如何進的醫院呢？他憤憤不平的說：「離婚後我常覺得很悶，明明自己是一片苦心，怎麼就沒人瞭解呢？有天我又去逛防身用品店，店老闆說來了新貨，鎮暴催淚手榴彈，說這玩意一次對上五十個人都沒問題。只要按下去丟出去就好，有了這個還有什麼事擺不平，而且價錢又不貴，我立馬買了一個。兩天後剛好開車經過一路口，看到有人因為行車糾紛吵起來，對方有四五人都拿著鋁棒，另外一方只是小情侶，我看不下去，把東西塞在外套口袋下車，喝令對方不許動粗，那些流氓哪聽得進？就要上前，我按下插銷，將東西丟出去，老闆說不到五秒，就會讓歹徒聞風喪膽，悔不當初，他媽的，我就是不該聽他的，才沒有在他店裡試一下。」

「所以是要多久才會有效？」

「根本沒屁用，我買到一顆啞砲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