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頭

孟那天來的時候，我正在門口燒東西，她眉頭一皺：「你又在作武器了？」

「我八百年不作那玩意了，這是法術要用的。」

「客戶要的？」

「不是，是我自己要用的。」

「你不是基本不幫自己作法嗎？」

「我是懶，但偶爾也會想詛咒人一下。」

「這....，好像不太好吧！」

「哪裡不好了？我向來錙銖必較，何況對方都敢挑釁了，我怎麼能不回禮。」

「所以是誰？」

「其實也就是昨天檢舉我貼文的人。」

「你的貼文不是每年都會有人檢舉嗎？」

「這和之前那個是不同人，之前那個我已經處理過了。」

「....我有點好奇，你又不是臉書管理員，怎麼可能知道誰檢舉你？」

「我不用知道，我只要用卜卦找出惡意的方向，然後施行詛咒即可。」

「那你怎麼知道會靈驗？」

「想著一個你討厭的人，然後握住這個。」我塞給她一個木條。

「想著就好了嗎？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好了。」她眉頭一皺，露出了然後呢的表情。

「然後把東西給我。我看看，你看，這裡是不是多了一道裂痕，而且像極了一個人的腳折過來對吧！」

「恩。」她還是不能理解，果然沒有慧根。

「你想的是誰？」

「我姊夫，他背著我姐劈腿，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。」

「那你打電話給你姐問問。」

「現在？」

「不然等明天嗎？」

「好。」她半信半疑的撥起手機，隨著幾句寒暄，她的臉從驚恐，變做了扭曲。

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？我姐夫五分鐘前在外面騎車摔倒，腳被壓斷了。」

「不是我做的，是你做的。我只是證明給你看這件事並不難，經過儀式的代替品，可以準確的投射惡意到對方身上，只要對方接收到，木條就會斷裂，從斷裂的狀態，就可以知道對方會受到何種懲罰。」

「所以你下了什麼處罰？」

「之前的嗎？我記得是恐慌症和長期全身過敏吧！」

「那這次的呢？」

「跟你姐夫差不多、然後...」我比了個手勢。

「SHIT，所以對方會想不開？還是被....?」

「不重要，打從惹上我的那一瞬間，就證明那人沒想開了，而不論是為了政治、宗教或任何其他信仰，他都會明白這些東西保不住他的。」

「我以為你這些年修佛，不會做這種事。」

「首先，我壓根沒修佛，我只是參考某些佛教思想的惡魔，若佛教的本質在於利他，而利他就像是你參與這個世界的牌局，但想盡辦法讓其他人贏。我沒這麼偉大，我比較傾向看到人們瘋狂的衝向某個目標時，就會明白，多數人共同嚮往的，裡頭必然藏著貓膩，於是坐在一旁看好戲，看這些人能吃到什麼果子。二來，我自己都教學生如何詛咒別人了，然後說我放下了，實在太不接地氣，當然要示範一下高段手法。」

「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報應對吧！」

「那我問你，你覺得你姐夫所獲得的是報應嗎？」

「應該是吧！」

「狗屁，忠誠本身就是一個捨身為奴的概念，好比有一個女人介入了一個男人的感情，然後搶贏了，有天婚後，女人忽然發現老公出軌，於是覺得自己被背叛了，覺得對方背叛你，也就是把自己放上了至高點，而自覺在對方之上，如此怎可能溝通？而她介入別人的時候，就不糟糕嗎？憑什麼婚姻就一定是神聖的？任何一段感情中，若有人會尋求向外發展，必然代表有需求沒有被滿足，或長期被忽視，或自欺欺人。不論是主動劈腿，還是被介入，其實都只是代表誘惑的存在，你沒有遇到，不代表你就能抵擋，你抵擋了，不代表你不想要，你想要而抵擋了，可是你卻沒法從原本的感情獲得對等的滿足，只會讓你內傷更重而已，無論如何都得忠於對方，就是你本身放棄了自己所有的需求，並企圖抹煞一切，這才是拋棄因果，而因果總會找上門的。」

「.....你說這些話都不會愧疚嗎？」

「你是幫你姐姐問的嗎？所以你覺得她完全不需要負一點責任嗎？你希望對方永久不變，那就是把對方當成你的資產，如此，究竟是誰在物化愛情？所謂的愧疚是，我不小心傷了你，我才需要愧疚，因為這並非我的本意，但如果我想要某個東西，你擋在前面，說我不可以有任何想要的念頭以及行為，否則你就會受傷，則我必然會傷害你，而滿足我自己，而我不會感到絲毫愧疚，這就是人性。別被善惡的價值給框了，就像我們常見的電視或童話情節，有人在路上發生擦撞或意外，然後非常兇狠而且沒有禮貌的對待對方，事後才發現這個人是自己的面試官、企業老闆、乃至於天神。然後你就會看到大多數人下的註解是善有善報。可反過來說，有個人在路邊與人發生衝突，但他沒有錯，而且非常有禮貌，但對方不斷刁難，後來發現對方頗有勢力，剛好是他的面試官或者企業老闆...，然後就有人下注解說這是公報私仇，而本質上，這兩件事根本一模一樣。你就是得罪了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而已，重點根本不在於善惡，而在於你該做好敵情蒐集。」

「...難道從來沒有任何人或事能讓你低頭嗎？」

「打瞌睡就可以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