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恩。」我以為我瞞得很好。
「你覺得他厲害嗎？」
「厲害。」
「那他為什麼會早死呢？」
「也許是因為閒事管太多了。」
「作我們這行，怎麼會把慈悲當成管閒事，我今天跟你提這件事，就是怕你路子走歪了，跟他一一樣早死。」
「怎麼樣叫做路子走歪了。」
「我雖然不反對慈悲，但這個世上的確有不該干預的因果，或者說，輪不到我們來干預，所以我的作法是修行，有主神的引領，比較不會出錯，在關鍵時會被提醒或保護。」
對話到此結束，這已經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，而兩位當事人都早已先逝。我至今沒有供奉任何主神，也沒有進入修行的世界。當然不代表從以前到現在我沒有企圖鑽入信仰過，但那實在是很難受的事，但我也不在乎步上先師的後塵，畢竟，我找到了別的東西。
這就要來說說我對於神的看法，我向來對感恩很反感，恩和惠有什麼不同？惠通常由平階而來，但恩不是，恩就是一種從上方的俯視，這是一個從古而來的集體潛意識，你覺得上天是值得感謝的，大地是值得感謝的，天上的神明是慈悲的，但事實真是這樣嗎？如果神是為了慈悲造人，我不管他是什麼宗教的，為什麼造人之後不造電冰箱、冷氣、和大量的食物，而是讓人摸爬滾打了這麼幾千年，時至今日仍會有痴愚之輩妄言現代科技之昌明，必然遭來神明天譴。為什麼追求進步是不對的？大地如果慈悲，就不需要有神農氏，在此之前毒死了多少人？你以為礦產是直接長在地上，不用人去挖的嗎？為什麼地上不直接長出起司麵包就好？天地如果真慈悲，壓根輪不到人類進化。而感上天或神之恩，不過就是在遠古時代被虐怕的原始人類，在經歷風災、水災、旱災、瘟疫等倒楣事而毫無辦法的情況下產生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而已。退一萬步來說，經常有所謂的修者說自己在凡間做好事，主神就能分到其功德之類的話，如果你的神就是那個造物主，他會希罕你的功德？你的功德或惡葉拘得住他？你所做的一切不也是他創造的嗎？我說這些話不是鼓勵你去做壞事，只是告訴你，若是被道德綁架才去做好事，那也好不了的。
至於我找到了什麼？曾經我以為是道，但後來發現不是，在我的每個老師身上，或許都有因為慈悲心或好強發作，而承受了本不該承受之罪過。但我卻幾乎本能的避開這一切，後來我發現，與其說是道，這反而比較像我一直以來討厭的儒家，大儒有不少也衍易，但卻很少有什麼天劫災禍，因為他們壓根沒有同理心，儒家的規矩就是按照禮教來，你不照我的規矩，那後續怎樣我也管不著，而我，最終活成了那個自己曾經討厭的形象，卻渾然不覺。
也是幾年前，某位朋友問：「你為什麼不試試用低價打開市場？」
「我有一門免費的課，只要三個月就可以變成大師，但條件是三個月內都得聽我的，你猜猜有幾個人願意上？」
「我覺得這太嚴苛了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，我免費教你還得求你嗎？」
「.....不是，但就算這個方式不行，也可以換個方式。」
「那我告訴你，我有另外一門課，只要五天、不，甚至只要四天，我就能讓你成為懂相知命、能堪宅改運的高手，但我即便貼出去，也沒有人會來學，你知道為什麼嗎？」
「不知道，因為很貴嗎？」
「錯了，是因為人們根本不相信有這種事，他們早就被自己限制住了，他們壓根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，想要變厲害，卻又不想付出任何努力和代價，同時還要被人捧著，這是典型的被鬼附身，我可懶得解。」
現在輪到學生問我了：「老師，我問一個有點冒犯的問題，你會覺得你自己是一個驕傲的人嗎？」
「那得看對誰了，你要知道現在有太多人沒自信，而他們覺得有自信的人都是驕傲，我沒必要為了他們隱藏自信。」
「那你怎麼區分你是自信還是驕傲？」
「我從出道開始的每一年，都在不斷的變得更厲害，讓自己的程度不斷的增加，如此才對得起反覆回頭找我的客人，所以早些年你會看到我每一年都有在課程表上更新，但最近這兩年懶得更新了，會什麼自己知道就好，反正大多數的學生，都不算是用功的可造之才。」
「你在影射我嗎？」
「你自己覺得你用功就不是。」
「我不確定，我總覺得自己沒有那兩個師姐認真。」
「我只能告訴你，對於認真的學生，我從來也沒有讓他們吃虧過。」
「怎麼個不吃虧法？」
「就是只要你不多管閒事，我包你不用求神拜佛，這輩子安穩站直，誰也拿你沒輒。」
「那要是多管閒事呢？」
「那你就算求神拜佛也沒用了。」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