噬嗑

 

「你居然不知道葉問？天阿，你怎麼會不知道他？他超有名的！你怎麼會連一部電影都沒看過？」這是幾天天聽見某路人的對話。

不知道誰有什麼大不了的？葉問在電影出現之前，知道的人想必也不多，除非你是練詠春拳的，可能會有點概念，而你知道的，也不過就是電影裡的葉問，你真的知道他的一切嗎？就像你不知道劉雲樵、李書文，也沒什麼了不起，而更多人知道這些名字，也許還是和某些動漫角色掛在一起，對武林典故如數家珍，和對AV女優如數家珍沒什麼差別，前者不代表你的功夫好，後者不代表你能交到對象。

一個遠在泰國邊境，連字都不認得幾個，瀕臨破產邊緣的孩子，開始練泰拳謀生，他可能在當上拳王後都不知道葉問或劉雲樵是誰，可是這些每天把祖師掛在嘴邊的弟子，又有幾個能挨上他一回合？同理，一個墨西哥鄉村的孩子開始練拳擊，無論他贏了比賽，還是當上幫派老大，知道拳王泰森或阿里的名字，對他有什麼實質的幫助嗎？你知道的無用知識越多，就會讓你的行動越遲緩。

你不需要追本溯源，只要付得起學費和勤加練習，一樣可以把菲律賓魔杖、踢拳或跆拳道等任何武術練得很厲害，追本溯源沒有不好，只是不必要，因為有太多人喜歡神話，所以已經燒成灰，不知道投胎幾次的祖師爺，才需要每隔幾年又創出了新招式，老師不都這麼說的嗎？這是祖師留下的，但只有我們這一脈有傳承。為什麼只有祖師可以創招，後面的人都是廢物嗎？既如此，大家都去學起乩，讓祖師附身教不是更快？就是這種奇怪的迷信，才創造出一堆神棍，那怕再玄乎再不合理，反正祖師一定練得成，師祖一定可以施展，一定是我功力不到的緣故。你這些理論是哪個老師教你的？很多人都希望有所本，所謂有所本，就是不能是你自創的，不能是你發明的，因為他們不相信專業，逼得發明者只能騙人，說是老師托夢才會的，但托夢這事，無疑是報應，畢竟等哪天老師駕鶴西歸，而換你想出新東西教學生時，又得請老師上身了。

發明和創新如果是自大，那就難怪很多事情會不進則退，規矩的目的是成方圓，老規矩不好用了，用新工具何妨？從前我也有學生動輒就愛問：「教練，你這招是哪個師父教的？」

「就是你師父我發明的。」

「那你怎麼知道會有用？」

「開玩笑，我當然知道，換做祖師發明的，你怎麼知道現在還有用？」

於是學生有留下的，有走的，走的都說要去找祖師才是正統，可至今也沒聽說誰的墳被掘了，也沒見哪個成了觀落陰大師，也有的走了幾年後，偶爾在外面遇到留下的，決定上前告訴對方，自己當初才是對的，後來功力大進之類的，然後碰了一鼻子灰，從此絕跡江湖。留下得很得意，但那是他唯一能得意的事了，畢竟我也沒少折磨他。你必然想問折磨是什麼？都說傳道、授業、解惑，除了這三件事，別的都別跟我扯，如此而已，而只要這三件事，我永遠都有讓你進步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