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9月14日 星期六

拜師


幹架王拿著手上的名片,轉了兩路公車,又問了許多路人,終於在中和的一條巷子裡看到寶慶堂。

老舊的橫匾掛在店裡,幾個老人坐在一旁的木椅上,郭守正忙進忙出的,弄了老半天終於拿出了幾包藥,交給那些老人說:「鄧伯,這是你的葯,酒不要再喝啦;財叔,你回去按這個方子五碗水熬成一碗,給財嬸連喝三天,風寒就會好了;劉伯,這罐跌打葯洗拿回去擦,用完再來找我……」 

等這些老人都搞定了,他才注意到在門口的幹架王,顯然有點迷惘,過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又有些吃驚的說:「您是,喔,那天那一位,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?」

「聽說你武功高強,我是特地來拜師的。」幹架王說道。

對方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,說道:「你弄錯了吧,我說過我最怕打架了,再說,你本事那麼好,我怎麼敎得了你?」

幹架王搖頭道:「師父您就別裝了,那天館主都告訴我了,說您是台灣武術界的省主席呢!」

對方皺起了眉頭說:「你真的搞錯了,我只會看病。」

幹架王轉念一想:「難不成他只是浪得虛名,其實根本沒本事,如果我拆穿他的假面具,那我不就成名了嗎?」於是改口道:「不然的話,我們切磋切磋也好啊。」

郭守正嚴正的拒絕了,這樣一來,反倒讓幹架王更認定了他只是個騙子,一心一意的想要擊敗他,於是每天一早就跑到寶慶堂報到,而他所見到郭守正的行程,也都是開藥行醫,每天上門的人很多,但有一半以上都是老人,而幹架王從來沒看過這些老人付錢,他實在有點好奇,但郭守正也沒怎麼搭理他,過了將近半個月,這天店裡難得清閒,沒一個人上門,郭守正看著幹架王說:「小朋友,你都沒別的事做了嗎?」

「我打算這樣一直下去,直到你收我為徒或與我切磋。」

郭守正微笑道:「你總要開學的。」

「我下課時間跟放假都可以來阿!」

郭守正搖了搖頭道:「好吧,隨便你。」

「別這麼小氣好不好,切磋一下又花不了多少時間,而且切磋完我就不會再煩你了。」

郭守正本來正低頭磨著葯,聽到這話,抬起頭來瞅了他一眼,又低下頭去,過了好久終於道:「好,我就跟你切磋一次。」

他帶著幹架王穿過過藥舖後方的玄關,直領他到後院,院子大概有五十坪那麼大,角落裡放著正在晾曬的葯材,他走到右側的遮雨棚下,拉出了幾塊墊子,鋪在水泥地上,接著拉開一塊防水布蓋的架子,架上陳列著刀槍劍棍等木製兵器,回頭衝幹架王說道:「想用什麼自己挑。」

現在幹架王頗覺得對方似乎有那麼點本事了,但仍然不死心,說道:「我向來敬老尊賢,你挑吧。」

對方揮了揮手掌說:「用不著,你快點挑吧,我還有很多事要做。」

幹架王聞言大怒,心想:「難道你竟然能空手打贏我?」

他隨手抄起架上的齊眉棍,轉過身便朝對方猛揮的過去,但不知怎麼的,自己連人帶棍竟懸空飛起,接著便眼冒金星,整個人摔在郭守正身後的那幾塊硬梆梆的墊子上,雖然沒有受傷,卻甚是疼痛,他大怒道:「剛剛不算,我還沒準備好。」

說完又衝了過去,但見郭守正身一側,同時右手拉住了裩端往內一收,幹架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撲跌,但對方此時冷勁突出,又將棍向外用力一送,幹架王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再度的違反地心引力,接著便是一陣頭暈目眩,原來又已跌在硬墊之上,而脫手了的長棍以斷成了兩截,他仍不服氣,衝回兵器架上取了木製柳葉刀,轉身便朝對方砍去,郭守正右掌微斜,輕輕巧巧的往刀面上一拍,幹架王兵刃登時脫手,同時背心一麻,接下來便整個人軟倒在地,這麻痺感從背心蔓延到四肢,幹架王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,郭守正問道:「服了嗎?」

幹架王很吃力的點點頭,郭守正伸手往他後頸捏了幾下,一股暖流灌入他的身體,麻痺感瞬間消失了。他緩緩站起身來,郭守正已走了出去,幹架王趕忙跟上叫道:「師父,你收我為徒吧!」

對方正色道:「我不會收你的,請你記住剛才說的話,別再來糾纏我了。」

「師父你誤會了,我不是糾纏,我是真心求您收我為徒,你這麼厲害的本事,加上我的天資,一定可以青出於藍……..。」

「你武俠小說看多了,多唸點正書吧!」他掃起地來。

幹架王搶過掃把說:「師父,有事弟子服其勞。」

開始胡亂的掃起地來,郭守正連話都不說一句,任由他掃,接下來的每一天,幹架王仍是一早就來報到,同時開始幫忙,見人就說:「我師父在忙,有什麼事先跟我說。」

郭守正本來懶得理他,但幹架王和所有的病人都越混越熟,甚至還有老人向郭守正說:「郭師父,你徒弟真是乖巧,對人有禮貌,連我們這些老頭的病情,都會熱心的提供意見呢!」

「他?提供意見!?」郭守正首度被嚇了一跳。

等到他明白幹架王純粹是胡扯亂掰的時候,他終於忍不住把人叫到面前說:「請你不要再對我的病人說什麼吃蛇膽、虎鞭、禁慾這一類的鬼偏方好嗎?還有,我再說一次,你不是我徒弟。」

「師父,你有其他的徒弟嗎?」

「沒有,問這幹麻?」郭守正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傻了。

「我只是想,你沒有徒弟,又年事已高,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不是很可惜嗎?你為什麼不收我當徒弟?」幹架王秉持著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精神。

「你……」郭守正給這無賴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,卻也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,自己當初的師父過世時,雖叫他要慎選弟子,但這些年來他眼光太高,總是斷然的拒絕那些求藝者,如果哪一天真的因為這樣致使師門絕技失傳,自己豈不愧對恩師?

想到這,他向幹架王說道:「我之所以不收弟子,就是因為怕你們這種逞凶鬥狠的人學了本事出去鬧事,那危害可大了。」

「我承認我的個性衝動了些,所以更應該接受武德的薰陶阿!」

「練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輕鬆的,你能承受得了嗎?」

「沒問題,多苦我都能接受。」幹架王連忙打包票。

「別急,要當我徒弟可以,我們先約法三章,第一,我敎你本事,你可不許再出去外面打架;第二,不許跟其他學武的人炫耀本門的招式或者是到處切磋,更不可逢人就說我是你師父;第三,你不能對我教學的方式有任何意見,也就是說,要敎你什麼,決定權在我,這三點你做得到嗎?」

這三點真是正中要害,幹架王心想:「反正先讓你答應了再說,到時候我真的出去打架,難道還會笨到給你知道?」於是咬牙答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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