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藝

話說幹架王考慮了一下，終於答應了郭守正三個條件，郭守正見他眼神閃爍，心下已有了計較。第二天一早，他便和幹架王說要出門逛逛，順便教幹架王點功夫，幹架王欣然前往，沒想到上午的行程竟是上山採草藥。上山前還特地交給幹架王一個背籃和一張單子，說道：「給我記熟了。」

幹架王看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，寫的是「尖尾鳳、如意草、燈籠草、九層塔（另購），黃花稔、金苦楝、車桑子…….。」

幹架王不解的問道：「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的啊？」

「頭一個方子是因為張叔的孫女經期不順，而且痛經，記得提醒我下山要買九層塔；黃花稔是針對李太太的小兒子因為感冒引發帶狀皰疹；金苦楝是要做成藥粉治療劉伯的久咳不癒；車桑子是治療胃潰瘍和皮癬……。」

「這跟我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「你不是要我敎你本事嗎？這就是本事了。」

幹架王怒道：「師父，你這不是耍我嗎？」

「你自己不也說了，需要武德的約束，醫者父母心，等你的休養到達一定的境界，就不會輕易與人動手了，再說，你想學武，對於醫術也應該有ㄧ定程度的認識。」

幹架王暗想：「這分明是想逼我走，哼，沒那麼容易，我ㄧ定要忍辱負重。」他立刻扮了個笑臉道：「師父，我們上山去吧。」

郭守正見他沒了異議，當下帶著他開始行動，由於郭守正所爬的山路並不是一般登山客會去走的，而是只有少數的採草藥人，或者是獵戶所熟知的小徑，不但荒僻崎嶇，很多地方甚至是沒有路的，而且郭守正刻意想給幹架王多點考驗，因此步伐飛快的前進著，只有偶然看到目標的時候，才停下來等幹架王跟上，然後向他解說，剛開始幹架王還耐心的聽著師父敘述草藥的特性和長相，到後來眼花、氣喘、腳軟，什麼毛病都來了。

好容易回到山腳下，時間剛過了中午，郭守正終於停了下來，回頭向幹架王問道：「怎麼樣？會不會太累？如果你現在想回家也可以。」

幹架王吸入太多空氣進入胃中，腹部正抽痛的厲害，顫抖著牙關硬撐的說：「我很好。」

郭守正滿意的點點頭道：「那好，待會我們去劉嬸家坐坐，她的風濕痛又犯了。」

下午的行程總算讓幹架王鬆了一口氣，劉嬸真是個好人，煮了一大鍋地瓜稀飯，另外還炒了一大盤自己種的野菜，招待郭守正和幹架王，幹架王真是餓壞了，大半鍋稀飯都進了他的肚子，倒是郭守正只吃了一小碗，菜也吃得不多。

幹架王見師父吃得如此少，心下暗喜：「原來你剛才是硬撐的，我就想你的體力怎麼可能比我這個年輕人好？」他微笑的問道：「師父，您是不是剛才爬山太累了？所以胃口不好。」

郭守正白了他一眼說：「你別亂想，我只是覺得動得太少，所以也別吃那麼多。」

劉嬸的風濕是發作在左膝，聽她自己說是因為五年前跌了一跤，一直沒完全好，她也懶得去看醫生，直到最近每逢打雷下雨，就開始疼痛，而且也變得不大能走久。郭守正請她坐在椅上，用雙手將劉嬸的腿彎了彎，接著捏了她血池、浮觔、血膝三穴，劉嬸說道：「郭師父，我整條腿都沒感覺了。」

郭守正點點頭，接著雙手快速搓揉著，大約過了三十秒，他將熾熱的雙掌直接敷在劉嬸的膝蓋上。

「啊，好燙！」劉嬸尖叫道，但一轉眼的功夫，她又說：「好麻，不過現在越來越舒服了。」

緊接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，劉嬸的腿完全不痛了，好像沒受過傷一般，活動也很輕鬆。她走進廚房，拿出了一把幹架王看不懂的藥材要送給郭守正，郭守正推辭了半天，終於收下了。

出了劉嬸家，幹架王忍不住問道：「師父，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，就看到你幫很多老人看病，可是為什麼很少看到你收錢？」

「這些都是老街坊了，從我小時候他們就常找我師父看病，我師父當時不收錢，只收點蔬果或者是足夠填飽肚子的乾糧就夠了。」

原來郭守正的師父是位少林高僧，年輕的時候因為避戰禍來到台灣，內外功夫無不精熟，平日除了給人看病和托缽化緣之外，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教育兩個徒弟上，這兩個徒弟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，大的那個後來去了泰國從商。郭守正則是陪到師父圓寂後，也做了幾年小生意，但總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塊料，於是將攢下的錢開了間藥鋪來服務鄉里，只收取足夠維生的費用，這才覺得有了些安定感。

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，幹架王也開學了，他趁著放學和假日隨著師父忙進忙出，爬山已經可以跟得上腳步，對於中藥藥性和特徵也有了初步的認識。某天郭守正見店裡沒什麼人，和幹架王說道：「今天練練基本功吧。」

幹架王興奮異常，他等這麼久就是等這天，郭守正帶他到後院去，找了塊空地說：「我現在示範四平大馬給你看。」

說著拉開架子，力沉腰馬，這馬步由內行人觀之，可謂如臨淵岳，果見宗師風範，但幹架王不識貨，忍不住抱怨道：「師父！我這些日子表現這麼好，你現在居然要罰我半蹲？」

郭守正暗暗好笑，說道：「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麼來著，敎你什麼由我決定，你現在沉腰坐馬，先練一個小時吧！」

「一小時！？我十分鐘就受不了了。」

「哼，真不知好歹，我師父都是讓我們從兩個時辰起跳的，還要放碗和點香呢！」

「兩時辰是多久啊?」

「就是四小時。」郭守正留下吐出半截舌頭的幹架王，逕自去了。

幹架王才練了十分鐘不到就開始東看西看，想著兵器架上的刀槍劍戟，再看看自己正微微發抖的雙腳，忍不住忿忿不平起來，心想：「我辛苦了這麼久他竟然還用這東西來唐塞我，其實他根本是害怕我學會了勝過他吧！」

想到這兒，站起身來，出去將師父拉了進來，郭守正說道：「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
「師父，當初我會拜你為師，是因為你打架的技巧厲害，我是年輕人，體力一定比你好，爬山會跟不上只是最初的技巧問題，現在我已經克服了，所以我覺得你只要直接教我絕招就好，這樣就不會耽誤我們雙方的時間。」

郭守正聽他這麼說，嘆了口氣道：「我還以為這些日子以來你會有些長進，怎麼還是那麼自以為是？」

「師父，如果我有辦法證明我的基本體能比你好呢？那我就不用練基本功了吧！」幹架王可是自信滿滿。

「你打算怎麼證明？」郭守正實在很想知道這小子瘋到什麼地步。

遊樂場內，充滿了孩童的嬉戲聲，幹架王走到一台拳擊機前面，說道：「就是這個。」

這段日子以來，幹架王都會趁著下課時間，來這裡練習揮拳，他自認為已經完全掌握揮拳的要領，可是郭守正實在對眼前這台玩具沒興趣。轉身就要離開，給幹架王死命拖了回來。幹架王投了一枚代幣，戴上手套，整個人退到最後然後加速，在擊中拳靶前還大喊了一聲：「天下無敵！」

螢幕上出現令人滿意的２００ｋｇ，幹架王得意的向師父說：「師父，該您『老人家』了。」

郭守正冷笑一聲，投下代幣，連手套都沒戴，走到螢幕前面，緩緩的捲起袖子，舉起右手，幹架王忽然發現師父的右手正快速而明顯的變粗，不到十秒，以粗了一倍有餘，接著郭守正只是輕描淡寫的網螢幕上一揮，機器發出了不尋常的悶響，過了快兩分鐘，螢幕上出現了可怕的數字：１７００ｋｇ！

「師父，剛才是怎麼回事？」幹架王興奮的問道。

「那不過是以馬步為基礎練的硬氣功罷了，我想你應該沒什麼興趣吧？」

「師父，別再說了，我們回去練功吧！」

回到店裡，郭守正拿了本金氏世界紀錄，指著一行字：「史上拳頭磅數最重的男人」1: 李小龍、穆罕默德‧阿里 (400磅)。2: 麥可‧泰森 (385磅)。對幹架王說：「所以請你不要再相信玩具的數據了好嗎？天下無敵先生。」

幹架王的臉脹的超紅，第二天他決定去遊樂場好好罵那個老闆一頓，才從老闆那得知，拳擊機因為內部鍊條和齒輪斷裂而故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