買賣

在網拍和資訊不甚發達的年代，道士有配合的米行， 康士坦丁有合作的古文物商家，我呢，則認識了老蕭。

老蕭是五十許人，身材略顯發福，在那個訂一副塔羅牌要等上個把月從國外帶回的日子裡，他是業界公認的萬能先生，你想要人頭雕琢而成的骨杯，行！中世紀用的儀式劍也不是問題，上到基督的裹屍布，下至王母娘娘的裹腳布，只要你的口袋夠深，他都能幫你弄到，而且保證貨真價實。

為什麼保證貨真價實呢？我常去找他瞎磨菇，可出不起錢買東西，就算難得消費了，也不夠他塞牙縫，充其量聽他說說將來退休想去法國買個酒莊養老的願景，他也從來不把我拿客戶看，就當一小屁孩吧！

那天約莫是進貨吧！有一個比老蕭看起來還老的傢伙，提了個包袱進門，那包袱的布十分破舊，甚至還散出令人不甚舒服的油嚆味。老蕭正忙著整理桌上亂七八糟的玩意，那人真衝，將包袱往桌上一扔，就抖落起來，就聽到嘩辣喇聲響不斷，老蕭邊開口罵道：「你這牛脾氣怎麼不改的？」

「你出去！」那人朝我一瞪眼，我向來隨和，知道他們有生意要談，點點頭就去外頭等了。

這一等就是四十分鐘，本想留個短箋在門上的，老傢伙卻出來了，走時還狠狠瞪了我一眼，不知道是不是老蕭砍價太狠的緣故。

我進了門，見桌上已收拾整齊，唯獨一截像是脊椎骨的東西放在桌上，老蕭得意的看著，眼神放出光彩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我伸手就要拿起來。

「別碰！」他開口前先狠狠的拍了我的手一下，那下力道之大，我很確定闖空門的都討不了便宜。

「不碰就不碰，希罕呢！」我把發紅的手指放進嘴裡。

「知道這什麼嗎？這是人魚的骨頭！」

「人魚，你說儒艮吧！那不是保育類動物嗎？」

「去你的，真沒見識，美人魚知道吧！」

「我看你是給人ㄒㄩㄝ了！他說是你就信阿？死無對證的！」我可沒那麼好騙。

「你讀過書沒有?那個字念訛ㄜ′。」他搖搖頭又說：「拿一千塊來！」

「幹嘛？」

「拿來就對了，少廢話！」

屬鐵公雞的我猶豫頗久，但最後好奇心殺死的不只貓，還有皮夾，我就這麼被訛ㄜ′了一千塊。

老蕭捧了一盆水，放在桌上，拿起那截骨頭，冷笑道：「看清楚了！」

他把骨頭放進水裡，那骨頭瞬間像活過來般，在水裡劈劈趴趴的跳動著！

這下換我兩眼發直的愣住了！五分鐘後才回過神來，問道：「這.....這玩意有什麼用？」

「我哪知道？客人訂的！」

「多少錢，也給我訂一個！」有這東西，泡妞真的太好用了。

「你阿，」他看了我一眼，接著低聲說出一個直到今天，把我論斤賣十次也拿不出來的數字。他後來果真去了法國，坐擁酒莊，我則到了現在，還是整天做發財的白日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