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3月4日 星期二

故人


關自芳在門口掃地,幹架王則按例巡視並整理師父舊居的內部,忽然間跑了進來叫道:「師父,外面有客人!」

誰會在這時候來呢?卻見一年約六七十歲的老太太,正在門口張望。

「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幹架王覺得對方挺面生,應該不是師父從前的病患。

「年輕人,請問這裡是郭守正的醫館嗎?」

「從前是,可是很久都不營業了,我們只是來打掃的,這位阿姨是否有什麼身體不適?我也可以幫忙看看!」

「你?哼哼!」她搖了搖頭。

見對方態度甚是輕蔑,幹架王腦袋忽然閃過一個念頭,忙改口道:「不知前輩是否為師父的朋友,需要弟子幫忙帶個口信嗎?」

「朋友?他有什麼資格做我的朋友,呸!」老太太竟發起怒來。

這人出言不遜,污辱自己師父,幹架王可不能再忍,忍著怒氣說:「前輩出言污辱恩師,恕我無法忍受,您請吧!」

「喲喝,郭守正有什麼了不起,別人罵不得,我就是可以,你知道我是誰嗎?」

「晚輩不知。」

「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。」

此言一出,比郭守正的點穴威力還大,讓他怔住了,好半天說不出話來,倒是關自芳機靈,哈腰道:「師奶奶好!」

那女子嘴上斥道:「別亂叫!」臉上卻顯示著笑意。

幹架王尷尬不已,支支吾吾的說:「師...師....師好。」

「好了,別結巴了,當郭守正的妻子,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,況且他也沒正式娶我,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,只是想警告他,過去的恩怨回頭找他了。」

「前輩所說的恩怨,晚輩不太明白,不過師父長年不在國內,所以就算有什麼舊日恩怨,應該也不礙事才是。」

「你真不知輕重,郭守正不在,事情就可以解決,還叫做恩怨嗎?你口口聲聲叫他做師父,師父的債,徒弟當然要幫忙還。」

「這,還請前輩訓示。」

「恩,你師父當年和一個練琵琶指的人過招,那人招式陰毒,所以你師父廢了他的手,不讓他繼續害人,對方說有生之年,必會回來報仇,人家現在不只功夫練回來了,還學會了閉穴功,你叫你師父提防點。」老婆婆說「你師父」三個字時,卻直盯著幹架王看。

「多謝前輩提點,敢問前輩尊姓大名,我也好轉告師父。」

「我性鄔,烏鴉的烏長了耳朵,名字你就不用知道了,你師父清楚的很。」她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「多謝鄔前輩。」

「師父,有人要來踢館嗎?我可不可以試試看?」

「試你的大頭,快把門口整理好,我要鎖門了。」

「師奶奶好像很厲害,為什麼不幫忙?」

「你什麼時候會看相了?動作快點。」

幹架王只覺得這人來得莫名,走得奇妙,打了電話給師父,住所的人只用簡陋的英語說他出去了,要許多天才能回來。聯絡師伯,也沒接電話。傍晚師伯總算打來。

「師伯,師父有娶過親嗎?」

「你怎麼忽然問這個?該不會.....你遇上誰了?」趙守清的聲音頭一回如此緊張。

於是幹架王說了事情的經過,電話那頭半天沒了聲音,還讓人以為電話斷訊了。

「你這幾天別出門吧!你師父那也別去,明白嗎?」

「師伯,應該沒那麼嚴重吧!」

「聽我的沒錯,對手太陰毒了,我真沒想到他還能把功夫練回來。」

「對方到底是誰?」

原來郭守正年輕時,和鄔月梅原是一對情侶,但另一名情敵同為練武之人,此人名為李天霸,向郭守正叫陣,奈何功力甚淺,不出三招兩式便被解決,但李天霸好勝心甚強,每每又去學了新招,來挑戰郭守正,每次郭守正也都點到為止,後來對方發現自己功力實在相差太多,卻又不甘願服輸,於是苦練密傳中的琵琶指,此功甚是霸道,因為可快速練成,同時不需藉助功力,功成之後,除大拇指外,四指指甲皆如塗了黑色指甲油般,只要彈到對方,就足以讓人身中劇毒。

李天霸練成琵琶指後,因不確定是否能穩操勝算,因此去和許多高手挑釁,將他們一一彈傷後,又將鄔月梅綁來,想讓郭守正在動手時有所顧忌,郭守正見此人如此歹毒,盛怒之下便廢去了對方全身武功,以示懲戒。

「所以你明白了,乖乖待在家裡幾天吧!別去你師父那,對方找不到你,或許會認為醫館早就關門,就此死心。」

「我知道了,謝謝師伯!」

這也是活該有事,關自芳第二天一放學,便直奔舊醫館附近,他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敢來找師爺的麻煩,而且師父也說過,自己這陣子進步不少,如果能夠把對方撂倒,可說是大功一件。

他特地選了附近有大片落地窗的二樓租書店,可以看到醫館門口的情況。每多久,果然見到一個人影反覆來去,那人穿著寬鬆短袖POLO衫,長褲似乎拖到地上,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,卻又彷彿足不點地的飄著。

「原來是個殘廢,真可憐!」關自芳已經不覺得對方可怕了,他下樓走回門口,那人卻已走遠。

他追了上去,叫道:「你是來找師爺的嗎?」

那人停步,猛地回頭,身子瞬間蹲低,臉幾乎快貼到關自芳,關自芳嚇了一跳,連退幾步,那人怪笑一陣道:「你是郭守正什麼人?徒孫嗎?」

關自芳驚魂未定,點點頭。

「郭守正呢?找個小孩來搪塞我,也不害臊,快叫他給我滾出來。」

「師爺不在國內,你年紀很大,又已經殘廢了,為什麼還要打架?」

「你叫我什麼!」那人怒極,不由分說便向關自芳抓來。

關自芳見對方出手比師父還快,連忙使出平日所練之絕招,朝對方面門揮出一拳。那人抓住他的拳頭,狠狠一扭,手背上力現幾條黑氣,糾結成一團,直向手臂上衝,關自芳只覺得又麻又癢,全身如脫了力一般,眼前一黑,便不省人事了。

幹架王正準備去接怡安下班,電話卻響了起來。

「你還想要你徒弟的命,就來幫你師父還債吧!」對方冷冷的說,隨即掛上了電話。

幹架王心知不妙,趕到對方指定的廢工寮,李天霸坐在地上,關自芳則倒在一旁,全身綁滿了繩索,嘴也被膠帶給黏上了。

「有必要搞成這樣嗎?先把人放了。」

「你是什麼東西?敢這樣對我說話?我不放,你又能怎樣?」

「我那徒弟脆弱的很,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把他弄死了,再騙我來這裡,你先讓我確定他還活著,不然我就走人報警!」

「你以為你走得掉嗎?」

「李前輩,我給你面子才叫你前輩,就算我打不過你,也不會跑輸一個殘廢。」

「你!果然是郭守正的徒弟,伶牙俐齒的,好阿,就讓你看看吧!」李天霸手一勾,那指頭如刀斧般,便把尼龍繩給拉斷了,關自芳掙扎著站起來,撕下膠帶,臉上卻籠罩著一層黑氣。

「師父,小心他....他.. 」他大聲說話,胸口的氣卻提不上來,只得舉起了右手。

幹架王看到手上的黑氣蔓延,以明其理,他知道此人能耐絕對不在師父之下,目前情況,如何讓兩人都能平安拖身才是上策,至於場子,只有日後再找回來了。

「你先緩慢的往門口移動,不要用跑的,免得毒性擴散,我拖延他一陣子。」幹架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。

「拖延什麼?郭守正的徒子徒孫,都沒一個有本事的嗎?」

「好吧!那我來領教前輩的高招。」幹架王話沒說完,一拳已然揮出,卻是關自芳所使一模一樣的招式。

雖然招式相同,但力道和速度都快了不少,李天霸冷笑一聲,伸手抓來,幹架王斜身閃過,又揮出兩拳,他不斷的提升速度,李天霸雖暗自驚訝這小子功力不錯,數招過後,卻也發現黔驢技窮之象,此時幹架王又朝他面門揮拳而來,李天霸早有準備,一把抓住,正準備好好凌虐敵人,以洩多年怨憤,卻忽然胸口小腹同時一麻,同時膝蓋劇痛。他猛然出掌擊向幹架王,這掌驚怒交集,已然使上全力,幹架王以師伯所傳鐵沙掌應之,雙掌相對,一聲巨響,兩人各自震開,幹架王胸口一陣說不出的難受,哇的一聲,吐了口血。

李天霸也好不到哪去,震開後直接倒在地上,現在兩腳都廢了,同時中了兩記金針指,內傷頗為沈重。他萬料想不到幹架王故意讓他輕敵,以為對方功力甚淺,可以輕易手到擒來,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幹架王會使金針指,也就會用閉穴功防範,他沒料想到是這樣的結果,悲從中來,竟然哭了起來。

幹架王只覺得天旋地轉,看看自己手掌,也黑了一塊,正想坐下運功排毒,卻見鄔月梅從角落裡晃了出來,雙手如電,點了他手腕穴道,同時將一顆丸藥塞進他嘴裡,丸藥一落咽喉,幹架王頓時感到通體舒暢。

他向鄔月梅行禮道:「多謝鄔前輩馳援。」

「謝個屁!若你已得郭守正真傳,我也好放心看戲,不過你這小子挺賊的,不像你師父那麼死板,也好!」

「師奶奶,我就知道妳會來救我們!」關自芳吃了藥,精神比平常還好。

「你小子嘴挺甜的,得人疼。」

「請問鄔前輩,這人該怎麼辦?」幹架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李天霸。

「呸,這還要問我,你不會叫救護車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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