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2月18日 星期二

角落生物

你在健身房又破了PR,證明自己的營養品和工具都沒白買,還贏來別人欣羨的眼光,是的,那份眼光讓你感到特別自豪,因為那些人和你一樣瞭解流汗的價值。直到有個年輕的小伙子走上前問:「你怎麼練的?」

你忽然說不出來了,不是不想回答,而是一直以來,你不過是把生活中所有的挫折和不滿發洩在槓片上,如同你當年練功時的狠勁,其實只來自你對人生的疑問,師父當年瞇眼看著你笑嘆:「這樣是沒用的。」

怎麼就沒用了!你現在想起都頗為憤慨,對著槓片架揮了一拳,卻擦破了皮,只得檢起毛巾假裝擦汗掩飾,想起了師父的後半句話:「功夫練得好,要飯要到老。」

你不知道是這句話還是正在滲血的拳頭讓你臉紅,抑或兩者兼具,是阿!師父說的沒錯,當你每克服一個重量,卻是把現實中的難題模擬在那個重量上,於是你欺騙自己你在這個狀態下克服了,但在真實的情況裡,你卻不斷逃避,你告訴其他人身體健康會讓你的生活更美好,所有問題的解決方式其實就和健身一樣,掌握方法和長期計畫,但事情從來就複雜得多,且變數更大,於是你逃得更遠,每當你往功夫裡鑽或者在健身房得到成就感時,你就更不想回到真實的世界,如同在現實生活裡,你見不到任何超級英雄,他們在虛擬世界裡享受著掌聲和歡呼,一如你在健身房或拳館得到的讚嘆。

於是乎你變得越來越孤僻,周圍的人也說你難相處,你卻自豪的說:「與其跟人交往,不如跟槓片或沙包,因為它們會給你正向回報。」

剛開始你似乎真是那麼想的,但到頭來你卻依舊快樂不起來,因為在別人眼裡,你就是個社交障礙的怪咖,他們的確看你的眼光與眾不同,但那不是崇拜,絕對不是,這點你很清楚。但一切都不重要,因為你早已忘了怎麼和人正常相處,你知道回不去,也不想回去,畢竟回去若如此容易,你怎麼會走到今天呢?於是你只能繼續換更重的槓片,直到某天你在組間休息時,看到牆上的電視節目正訴說著昆蟲的生態,節目中訴說大多的昆蟲都可以舉起重於自己十數倍的重量,就連你平常瞧不起老躲在暗處的蟑螂,也比人類的力量強五倍。

於是你想著「若能有蟑螂的力量也不錯!」,就在這時,跑步機旁的角落傳來一聲:「幹!蟑螂。」

接著那個女漢子猛然踩下,蟑螂爆漿的同時,你的心忽然揪了起來,眼前跟著一花.....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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