笱道士來歷不詳,常有人說他傳承自茅山派,但他的法術遠比我們所知的任何一派都要邪門,我也就見過他這麼一回,那還是剛解決和一刀門的紛爭之後,那天師父難得給我們講古,說到當年他一個人在忠孝東路尾端給七個仇家堵上了,人家個個身手了得,而且手上都有兵器,而師父卻是給人偷襲,只能空手迎敵。
「雖然他們人多勢眾,但我田某人又豈是好惹的,那時我一個閃身,使出四路奔打,瞬間打倒了三人,然後八步趕蟾,閃過了七人的追擊,但他們仍不罷休....。」
「等等,師父,你剛才明明說對手只有七人,怎麼現在又多出三個來?」老三不識趣的追問。
「欸,你到底要不要聽故事?」他白了老三一眼,老三也是活該,明知道師父就愛吹牛,還喜歡點破,但師父的興頭沒被破壞,他繼續滔滔不絕的說下去:「當時他們甚至不講武德,使出了暗器,就在這關鍵的時刻,我的救命恩人笱道士出現了,他一個扶塵就將眾人殺得七零八落,可惜阿,我再也沒見過他,也至今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數,這麼多年與恩人失散,真的讓我於心有愧....」
說話間,電鈴響了,老三看了我一眼,我又推推老六,他不情願的去開門了。卻見一道士大踏步進來道:「誰在說我壞話?」
眾人都吃了一驚,卻見師父大喜道:「恩公,你來拉,可把我想死了,這些年你過得好嗎?」
「去你的,你以為滿口瘋話就不用交房租嗎?別拖拖拉拉,我還要去別的地方收呢?」
「恩公,這許多年不見,別一開口就提這傷感情的事吧!」師父臉上的硬氣功當真登峰造極。
「去你的,欠了快半年房租,還要我自己來收,你是不是想吃我一掌。」道士臉上忽現殺氣。
「好好好,你冷靜,我給你去拿還不行嗎?」師父居然會怕此人,當真看不出來,但更看不出來的是,師父居然跳窗逃走了。
道士等了半天沒人,發現此節,自是火大不已,我們這些晚輩怎敢得罪房東,這時老三開口:「前輩要不要說說當年如何救得師父的英雄事蹟?」
「呸,那算哪門子英雄,當年你師父亂丟垃圾在人家門口,被人糾正,他心有不服,就去把人家車子刮花,還刮錯台,於是犯了眾怒,幾戶人拿掃把出來要修理他,我走上前去裝瘋狗,咬了一個人的屁股,其他人就鳥獸散了。」此人居然可以把這事侃侃而談,真英雄也。
「好厲害,果然是狗道士。」老三豎起了大拇指。
那道士居然露出欣賞的眼神看著老三道:「這麼多年敢當著我面直呼這名諱的,你還是第一個,小子,你不怕死嗎?」
「不怕。」老三搖搖頭。
「當真不怕?」
「自然不怕,窮比較可怕吧!」
「說得好說得好,你可知我的絕招是什麼?就是一貧如洗神掌,當年我一個人在西門町堵著七個角頭,我雖然被打得滿頭是血,可他們每人都吃了我一掌,有個倒楣的還被踹了兩腳,那可是傳說中的孤家寡人腳,後來他們在道上都混不起來,因為賭什麼都輸得精光,全都破產,淪為乞丐...」
「這麼神奇,前輩有收徒弟嗎?」老三的眼睛亮了起來。
「你敢做我徒弟?入本門者,除非殘廢,否則必然受孤、夭或貧之報,你不怕嗎?」
「這麼嚴重!可是,對了,師父,我是殘廢,我性無能,而且每晚還會漏尿。」
苟道士眼睛如放出光來,笑道:「原來是天閹,甚好甚好,你既有此機緣,不如跟了我去吧!」老三如中了迷魂湯般,就這麼被拐走了。
兩人才走不到五分鐘,師父就從窗戶爬了回來。老六趕忙和師父說了這事,卻見師父一點也不吃驚的點點頭道:「那就是他的造化了。」
「師父,你被人搶弟子難道不生氣嗎?」我都覺得有點面子掛不住了。
「不氣阿,反正老三也欠了好幾個月的學費,而且他留在門裡就會偷喝我的茶葉還有....還有大逆不道。」你明明是還惦記著剛才他拆你的台,害你故事差點說不下去吧!
兩天後大師兄從工地回來了,他又黑又瘦,我幾乎認不出他來,老六跟他說了老三的事,並且說師父也太小家子氣了,居然不去把三師兄找回來。
「你們誤會師父了,他不是這種人。」
「真的嗎?」我可訝異了,大師兄很少發表對師父的意見,但往往一語中的。
「真的,這一定是師父早就和苟道士設好的局,反正老三在這裡只會白吃白喝,不如拿他去抵房租。」話一說完我和老六同時跌倒。
鬼門開前的兩週,師父說大家沒事少出門,多來道館泡泡,順便包幾個紅包給他老人家,就什麼不順都順了,還取了個名堂叫「防患未然」。今天難得大師兄、老四和我、老六、老七都在,師父收了紅包後很開心,說要去弄點吃的給我們,便下樓購物去了。然後我們就全員出動了,他老人家果然沒打算讓人消停,每次全員到齊,他就覺得自己有惹事的本錢。但這回非同小可,一群宮廟人士將他圍著,原來是他下樓的時候人家出陣頭,把路封住了,他一氣之下就拿了把艾草扔進人家金紙爐裡,那些兵將食物中毒,紛紛退駕去了。那宮主也是本地有名一霸,平日裡就沒少亂佔車位,動輒就把人家停在公有地上的車子放氣甚至上鎖,師父也常常偷倒豆腐乳在人家雨刷孔,早已積怨,如今又因此事,雙方豈能善了。
大師哥一個箭步使出天殘手刀,當即劈飛了兩人,然後就被改造手槍抵住頭了,老四正想施展鷹爪功,也給人拿刀架住了脖子,師父沒料到人家本錢如此雄厚,只怕這回要蝕本,就在這緊要關頭,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:「眾人助手,且聽貧道一言。」
「你是誰?這沒你的事,快滾。」對方宮主見這個怪異打扮的年輕道士,自是不放在心上。
「貧道法號瀨尿蝦,是苟道人的弟子,特來排解紛爭,希望諸位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無量壽佛。」
「苟道人!」那宮主微微變了臉色,然後接口道:「有什麼憑證嗎?」
老三默唸幾句咒語,隨即瘋狗上身,搖頭晃腦並口吐白沫:「惹.......」
「好好好,我信你便是,但就算是苟道人,一句話就叫我算了,我面子往哪擺?」宮主見此人年少可欺,認定不會有驚人藝業。
「不如施主劃下道來吧!」
「那行,你跟我大徒弟打,若贏了,我就服你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但見人群中走出一健美先生,和老三那水腫的身材比起來,實有天壤之別。
「三師兄,你真的行嗎?別逞強吧!」老七果然最怕見血。
「無量壽佛,貧道已經不是你師兄了,請稱我瀨尿蝦,這次是師父算出你們有劫,叫我來幫大家化解,也算還了以往之情。」
「別搞玄虛了,老三,我才不信你這麼快就練成苟道士的絕招。」
「我沒練成,但我有自己的。」他甩了甩那地中海禿,大踏步上前去了。
只見那健美先生抓住老三的胸口,接著就是一拳揮來,老三不慌不忙,大喝一聲:「哩呷屎啦!」一掌拍了過去,正抵上對方拳頭,然後老三就飛出去了,還滾了兩圈,爬起來時已經滿臉鼻血。
宮主大笑之際,卻見滿臉得色的健美先生身子一晃,就倒下去了,眾人大驚,連忙上去察看,有人道:「沒呼吸了。」
就在眾人要叫救護車時,老三卻走上前道:「沒用的,他中了我的絕招,先呷三日,後呷三日,一共要吃六天的屎才行。而且不是一般童便,而是先吃他老婆前男友的大便,之後再吃他前女友現任老公小三的大便才行。」
健美先生忽然從地上跳起道:「你還是殺了我吧!」然後吐出一口鮮血,又昏了過去。
但宮主怎能讓自己的徒弟死於非命,畢竟此人是自己的私生子,他咬著牙道:「算你狠,敢問苟道士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?」
卻見老三緩緩的掏出租賃契約道:「師父說你們要續約的話,租金都要漲兩成,如果不續就快點搬走。」
原來這才苟道士叫他來『化解』的真正目的。自此以後,師父每天都抱怨老三不仗義,居然幫著新師父欺負舊師父,而老四卻不這麼想,他覺得老三學到了真本事,於是和我們商量,他是不是也該改投對方門下。
「你沒聽苟道士說嗎?若不是殘廢,就得面臨孤夭貧三選一,你想選哪個?」我好意提醒。
「我其實也是殘廢,我一直都是母胎單身,今年也三十六了,還是處男。」
「你這不是殘廢,你在堅持幾年,就可以當魔導師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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