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納劫數

黃老邪是行裡有名的巫醫，他最擅長治療業力病，多年前有個富商去找他，說自己長年痛苦不已，因為當年婚外情被妻子發現，導致妻子自殺，雖然兒女都諒解他，畢竟是妻子先精神失常，不斷家暴他導致如此，但他自己仍良心不安，看遍了心理醫師，做了不知多少次法會、祭改，都沒有辦法讓緊繃的眉頭鬆開，甚至因此而開始劇烈頭痛，後來遇上了老蕭，老蕭打電話給我時，我正號頭痛得厲害，就把案子推了，然後轉到黃老邪那，但他既然叫老邪，辦事的手段自是有些邪門，但凡一般人能處理得了的，都不願到他那去。

黃老邪聽完對方所有的敘述，只是淡淡的問：「所以你只是想要擺脫痛苦？」

「只是？這很容易嗎？如果你能讓我快樂，那我多少錢都願意付。」

黃老邪開了個驚人的數字，同時沒人知道他對那個富商做了什麼，富商回去後，眉頭便鬆開了，同時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，然而沒多久，他便被驗出了罹患阿茲海默症，可兒女們非但不怪黃老邪，反而很感激他，他們的說法是，父親和一般的施憶症患者不同，成天都像孩子般開心。

可我就不開心了，本來對方也許有更好的結果，如果不是我當天頭痛的話。

「得了吧！關鍵時刻，你沒有一次不掉鍊的。」老蕭居然這樣說。

「你說這話會不會太過分了。」

「我說得難道不是實話嗎？誰叫你們家祖師爺護著你。」

這其實不能怪祖師爺，他老人家向來知道我怕麻煩又不夠慈悲，所以但凡某級數以上的案件，就幫我檔下了，擋的方法也很簡單，就是體會一下當事人的痛苦，然後我就會決定直接倒在家養生了。但老蕭這樣說，還是讓我覺得面子很下不來。

但沒多久，又有個顧客找上門，大約五十多歲，他說自己本來是膝蓋韌帶拉傷，修養一段時間後，卻始終仍然無法正常運作，於是開始看復健科、中醫、推拿、整骨、各式各樣的偏方也都試過了，卻仍然找不出原因，他的膝蓋也時抽時不抽，他來找我，就是想用卜卦或其他的方式，看看能否找到好醫師。

我把幾個口袋名醫都抽完了，卦象都不樂觀，就在陷入僵局時，我的膝蓋內側忽然抽痛起來，正好是客戶的病灶所在，當下靈機一動，就問卦是否該去找黃老邪，結果居然是先破後立的大吉卦。於是把情形和客人說了，對方說要轉診，非得叫我陪著去，即便再不甘願，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。

我們去的時候，黃老邪正在處理另一個人，後來我們才知道對方是某大醫院的腫瘤科主任，本來甚為鐵齒，前陣子卻忽然開始整個人虛胖起來，全身檢查完畢，也看不出是什麼問題，同時伴隨身體局部化膿潰爛，去了各個宮廟都束手無策，只得找上黃老邪，黃老邪只看了一眼就道：「業力病，這個好治。」

我們去的時候他剛做完儀式，同時還塞了一個錦囊，說出現異狀就打開來。

那醫師的眼神充滿懷疑，但還是不甘願的走了，我反而覺得，他是很希望儀式不靈，然後來拆招牌。

現在輪到我們了，我向黃老邪打了招呼，他冷笑道：「你家祖師爺又逼你把客戶讓出來了，很難受吧！」

「你可以不要這麼廢話嗎？」

「等我治好你們兩個的膝蓋痛，你就不會說我廢話了。」

「只有他要治而已，別扯到我，謝謝。」

「業力病，很簡單的，你想要怎麼樣？」他轉向客戶。

「我只要我的膝蓋能正常活動就好。」

「我看看，是這裡痛嗎？恩，那你能接受復健一段時間嗎？」

「多久？」

「最多三個月。」

「你敢保證？」

「當然。」

「一言為定。」

然後黃老邪當著我的面，拿磚頭往人家的膝蓋上砸，就那麼一下，對方叫的是一個慘烈，我則幫忙叫救護車，然後他換了人工關節。我本來擔心對方要提出告訴，可自從換了關節後，他所有的不舒服都消失了。

我還是很不服氣，找到老蕭，說了此事，然後跟他打聽那個腫瘤醫師的八卦，老蕭說他知道這件事，那個醫師回家後就開始腹瀉，一連拉了六七天，全都是黑便，拉到後來痔瘡都破了，流出來的也是黑血，然後他的身體逐漸消腫，但大概第七天晚上，他發現臉上出現了六七顆痣，這可把他嚇壞了，連忙打開錦囊，裡面寫的是痣長到九顆病就好了，果然到第二天中午，又多出了兩顆痣，同時他的虛胖也全都消失，全身的皮膚也回到二十多歲的狀態，他只想著去整型外科點痣，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，幾天後的早晨，他照鏡子時發現，臉上的痣全消失了。

「這回我真服了，老蕭，話說你也有退化性關節炎，為什麼不去找他？」

「我去過了，他說過陣子就會好。」老蕭忽然露出詭異的微笑。

「過陣子，要多久，唉喲！！」我的膝蓋忽然劇痛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