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1月2日 星期日

令狐沖,真小人


都說令狐沖愛師父愛師娘,其實他和亞裡士多德一樣,最愛的是真理,而他的真理便是,當個把自私寫在臉上的真小人。不論他的師父和師娘有多痛恨田伯光,他就是無法下得了手,因為那不符合他的道義設定,而他的道義和一般人也不同,只要他想解決問題,手段不是重點,結果才是,如同他為了救人躲進妓院,以及不在乎他人和自己的名聲。可整個武林上能接受這種價值觀的少之又少,因此他只能整日買醉,因為醉,是那個充滿偽善江湖唯一不能過份迫害他的事。

你說他最愛岳靈珊,可他卻仍彈去對方手中長劍,或許不是出於故意,但潛意識裡,他不認同的東西,就會指出來,這點在學獨孤九劍前便已是如此,即便對手是師娘也不例外。而明明有機會挽回對方,卻依舊什麼也不做,因為他不想委屈自己。而他之所以最後選了任盈盈,不過是因為只有在此女面前,他可以盡情的做自己,就算他告知對方放不下前情人,對方也會接受。

你以為獨孤九劍是武學招數嗎?恰恰相反,那就是一種指出對方錯誤的方式而已,所以獨孤九劍是邏輯,可以破解一切的假面具,偽君子又豈有岳不群一人?你可以摘下一切的假面具,如何不孤獨?而另一個配套就是吸星大法,你在摘下對方面具的時候,還能將對方的惡意當做自己的養分,這兩個特質恰恰證明了金庸老人家非常明白莊子心法的運用,但他也知道莊子的發展並不完整,所以令狐沖最終還是練了易筋經,由道家心法轉去佛家,那是因為有地位和權勢者並不適合莊子心法,畢竟莊子只重視個人的快樂,隨著年齡和社經地位漸長,你總是得顧慮周圍的人。

而假面具的極致,就是企圖斷絕自己的慾望,來達到登峰造極的力量,也就是解離症。無論葵花寶典或避邪劍法都是如此,在作者的態度不難看出,東方不敗比起其他自宮練習者好得太多,最起碼他發現自己本來就是彎的,因而可以得到快樂。

很多人都說現代人之所以有武俠夢,乃至於對武功有錯誤認知,金庸小說得負一大半責任,其實金庸先生才是打假的先驅者,這個現象在射雕英雄傳裡就可以看出,所謂五絕,北丐的絕招降龍掌,經考證不過是扒手集團的美稱,中神通是搞宗教的,本來就喜歡把事情弄得玄乎、歐陽鋒來自西域,絕招是蝦蟆功,象徵了西域來到中土變戲法和胸口遂大石的賣藝人士,後來筋脈逆行,更是隱喻瑜伽。南帝結合了所謂功法花架子,和宮廷保鏢武術的噱頭。東邪硬要扯上奇門遁甲這種法力,和與武術不相關的音樂系統來增加自己社會地位,動輒亮出價值不斐的玉簫,誰敢跟他玩真的?然後這些『大師』都瞧不起最有實戰能力的摔角。到了神雕俠侶,你更可以看見那個斷了手的少年不過重訓半年,就把一群大師打得七零八落。所以不要怪金庸先生了,從頭到尾是你自己沒看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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