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月10日 星期三

傷疤


「你知道嗎?我前兩天跟人家談判,人家五十幾個,我就兩個弱不禁風,新收的小弟,靠我一個人撐場面。對方本來想動手的,還好我飛上去把他手上的槍拍掉。」他得意洋洋的吹噓著,不過就差點被砍,有什麼好開心的?

「那恭喜你又過了一劫。」

「開玩笑,你都說我福大命大,怎麼能讓人看衰?」

旁邊的小弟忽然臉色發白,看起來像是要暈倒了。

「你還好吧!」我拉了張椅子給他。

「沒事,謝謝。」他有點不好意思。

「真丟人!你們現在這些小弟,跟我們從前那能比!我告訴你,我認識的每個朋友,沒有一個不是在生死關闖過幾次的。」

另一個小弟不識趣的問:「連老師也是嗎?」

豹哥忽然語塞,這時候讓他漏氣不太好,我脫下頭巾,指著額上的一道疤:「斧頭砍的,夠深嗎?」

小弟吐了吐舌頭,豹哥繼續吹噓:「看到沒有,不愧是我兄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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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道疤真的是斧頭劈的?」

「當然不是。」

「那怎麼來的?」

那年我十九歲,還是二十一,在一個剛放完颱風假的日子裡,出門拜訪還不是女友的她,閒聊那怕只有半小時,都值得珍惜。

剛離開對方的公寓,覺得颱風天後的太陽真好,卻忽感一陣寒氣襲來,還來不及掐指,就聽到咚咚咚的聲音,猛地抬頭,卻見紅色的花盆從某家的陽台落下,如果精準計算它的行徑路線和落點,那麼一秒內應該會--

我現在抱著腦袋,蹲在地上,血像自來水般滲過指縫流在地上,花盆則好端端的在一旁,戰起身去按門鈴。

「怎麼了!天阿!」她叫了出來。

「給我點冰塊!」

「你要我送你去醫院嗎?」

「你幫我叫計程車就好。」

等計程車來的時間,她胡亂幫我拿毛巾壓著,我還蠻享受這個部分。終於上了車,司機大哥從後視鏡望了我一眼,冷冷的道:「年輕人不學好,跟人家打架,受傷活該拉!學點教訓才好。」

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
「爭風吃醋,我懂!我也年輕過。」

「就說不是這樣了。」原來吼起來還是會痛。

「該不會是男女朋友吵架吧!這樣的女人不能碰,相信我,我有經驗。」

「我不需要你的經驗,你可以專心開車嗎?」

下車前他還念念有詞:「無照騎車,又沒戴安全帽,被我說中了吧!」

懶得理他,直奔急診室,護士也很妙:「你哪裡不舒服?」

把毛巾掀開,血開始噴,她回頭尖叫:「醫師,病人需要縫合!!!」

麻醉針插在我的頭皮,兩針,然後醫師拿出了線開始縫。

「我以為我會睡著。」

「那是全身麻醉,現在是局部麻醉。」

「所以我的大腦不會被麻醉?」

他冷笑了一聲:「我希望可以,你就不會一直廢話。」

「你知道我第一次做手術,怕你會緊張。」

「是你緊張還我緊張?」

「你用的是釣魚線嗎?」

「就是釣魚線。」

「為什麼不用肉線,這樣還要拆線。」

「因為你傷口太大。安靜點!」他忽然用力抽了一下線。

「原來你還是會緊張。」

「你再囉唆,信不信我給你綁個蝴蝶結?」這招很有效,我立刻不說話了。

過了一會他再問:「你怎麼受傷的?」

「你要聽詳細版還是簡略版?」

「有什麼差別?是有愛恨情仇嗎?」

「沒有,我只怕你嫌我囉唆。」

「你不用說了,我其實沒那麼想知道。記得來拆線。」

「我可以自己拆嗎?」

「那我現在不縫怎麼樣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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