雞犬相聞

 

「對於上次發脾氣的那堂課，我還是有些不能理解，所以如果任意對他人發脾氣是好的？或者是可以的嗎？」

「哈哈哈哈哈，你可以試試看。」

「我真的很疑惑才會這樣問。」

「好，我的概念是脾氣或情緒不該被累積，好比我在這陣子每天下大雨的天氣出去找貓，找個五六趟都未必能找到，請問我會不會不爽？當然會，會不會想罵髒話？我一定罵，罵天罵地，罵少爺沒良心，罵得再難聽都沒問題，只要四下無人，我把那份不爽發掉了，假如在我罵到一半的情況下，貓咪出現了，我立刻換一副嘴臉，因為我知道我壓根沒有想對他發脾氣，而我的目的就是餵他，所以罵他沒有意義，他出現了，就解決了問題，因此無須發怒，這一點衝突也沒有。再舉個例子，好比現在我正在打網誌，結果網路忽然連不上，或者瀏覽器一直閃退，我八成會開幹曰『媽的！爛電腦、爛網路...』這時候旁邊若有他人，可能就會覺得我脾氣很壞，甚至有人會說「你應該對這些東西感恩，畢竟平常也一直受他們照顧。」但我覺得沒有誰受誰照顧，我又不是沒花錢，手機電腦尤其是如此，這些東西這麼貴，卻可以動輒當機。」

「我可以理解你說的，但周圍的人真的會覺得你不好相處。」

「我只是不憋著而已，憑什麼我正常使用，它當機我不能罵？」

「可是，如果是長輩在場你也會這樣嗎？」

「不會，因為那會有麻煩，好比我在我媽面前說髒話，即便不是對她，她也不會讓我好過，但這件事得回歸一個層面，如果父母親自己從來都不說髒話，至不濟也從來不在孩子面前說，就如同不在孩子面前抽煙，那孩子長大就應該做到同樣的事，因為這叫互相尊重，如若不是，卻不斷要求孩子要有修養，那自己就是沒修養的偽君子。」

「我懂了，那另外一件事，如果不該希望人家好，難道應該希望這個世界很糟糕嗎？我當然知道最好什麼希望都不要存，但難道希望世界變得好些也不該嗎？」

「不該，好比你希望北極熊不要滅亡，你希望地球的生態能好轉，你希望空氣清新，雨水乾淨、溫室效應減低，都是不必要的，因為會這麼希望、按讚、分享的人，可曾真的做了什麼？大部分的人用希望代替行為，然後只會說某某動物好可憐、對某些人留言RIP、阿彌陀佛，這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，這些人的留言和分享太多了，世界壓根不曾改變。」

「所以你的意思是，要用做來代替希望，因為有做就不用希望了對嗎？」

「不完全對，因為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。好比說你現在聽到你家隔壁有男人在打女人，你會怎麼做？以你弱小的身體衝進去解救對方？然後一起挨揍？」

「我會報警。」

「好極了，大多數人的選項都是如此，然後警察會來，然後你會去作證，接下來有幾種情況，第一，女方希望有人報警，這樣事件才能下台，她可以繼續過日子，然後繼續重演，你報警多次就會被大家討厭，你不報警有天她就因為依賴你而被打死。第二種可能，警方即時出現，把家暴者帶走，然後法官或檢察官發出保護令，但現在這個單親媽媽沒有謀生的能力，也養不活孩子，所以孩子必須要去特殊教育機構，你不知道好還是壞，然後媽媽也沒有感謝你，因為她的雙重壓力，更糟糕的是，保護令形同虛設，施暴者仍三不五時找上門，甚至盯上了你。第三種可能，警察來了之後，該女性已經重傷或死亡，於是你成了命案的重要證人，三不五時被傳喚，而兇嫌早已逃之夭夭，你想搬家，但找不到好物件，同時預算又不足。第四種可能，女方很感謝你，即時制止了悲劇，那男人被帶走後痛改前非，完全瞭解自己做的是錯事，這是最不可能的，因為要是如此，就輪不到你報警，而男人根本不會養成家暴習慣。」

「那你會怎麼做？」

「戴上耳機或出門逛街。」

「蛤！這樣好嗎？」

「好，家暴你非得管，那隔壁房間叫床很大聲，你要不要報警？」

「當然不會。」

「你沒想過是強暴嗎？在街頭戶外的強暴，當然會有激烈的反抗，甚至兇殺，可是在室內往往是熟人所為，且不說夫妻或男女朋友之間那種尷尬的範圍，朋友有沒有可能發生？兄弟姐妹有沒有可能發生？甚至父母親呢？你有沒有想過？在那樣的情況下，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或者不能選擇傷害對方，所以號叫是唯一的選擇，可是在隔壁的你，卻只認為對方在爽，這就跟長頸鹿喝咖啡一樣，因為你只想到你自己。」

「事情真的好難界定，所以你寧願什麼都不做？你沒聽過救人一命，勝造七級浮屠嗎？」

「善哉斯言，但你知道什麼是救人一命嗎？假如有個喝的爛醉，同時邊抽煙，大約五六十歲的男人，騎在機車上，以時速七十的速度撞向路邊的牆壁，一聲巨響後，他倒在血泊裡，有呼吸，你叫了救護車，然後覺得功德圓滿，這純粹是狗屁，我才不相信任何一個真正快樂的人，會把自己喝成那副德性，那必然是想要的得不到，或者是想逃避什麼的代償所致，而他這倒下去的瞬間，只會讓自己的資源更糟而已，但他早就不在意了，因為潛意識裡就想死，只是說不出來而已，你叫了救護車，他的處境會變好嗎？這哪裡是救人？如果今天一個在泳池或海水浴場溺水的男孩獲救，這可以算救人一命，因他的未來還有光明的可能。」

「可是冷漠實在太可怕了，如果不能為世界做點什麼，活著有什麼意義？」

「為什麼叫你們這些人先把自己做好有那麼難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