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門深鎖

「我覺得最近世界變得好灰暗，有種無力感，應該怎麼辦？」

「無力的話可以去重訓，應該會有點幫助。」

「我不想上健身房，可以換個建議嗎？」

「去工地搬東西如何？還有收入喔。」

「你可以認真一點聽我說嗎？我只是覺得我從前所受到的教育和價值觀，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瓦解。」

「那證明你是醒著的，而沒有繼續裝睡。」

「怎麼說？」

「你覺得現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是什麼？」

「錢！」

「可是錢只在少數人手上，而就連那少數人，都覺得錢不夠。你覺得有什麼東西可以取代錢嗎？」

「幸福？」

「你見過誰長久幸福的？」

「沒有，長久痛苦的倒不少。」

「這就對了，所以人們才追求小確幸，我給你個提示吧！你覺得專業和人脈，哪件事重要？」

「我以前覺得是專業，但現在看來看去都覺得應該是人脈。」

「請試論何謂人脈？」

「就是人際關係好，處處通達。」

「你能做到處處通達嗎？」

「不能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我沒有那個手腕。」

「你是嫌麻煩吧！」

「我真的不會，那很複雜。」

「其實很簡單的，現代的人脈，就是同溫層，同溫層非常容易滲透，比方說支持某個政治人物或黨派的人，遇到其缺點就瞎了眼，自動忽略。支持群體的也一樣，你只要跟著他們呼應就行了，如果你還看不出來哪些人屬於好操作的同溫層，看看臉書一天到晚幫忙換頭貼，一下全黑，一下彩虹，一下反送中、冰水淋頭完又急著幫忙分享臉書動態並且熱衷踢瓶蓋的就是了，群眾很容易被制約或催眠，你只要跟著表態鼓吹，你就是自己人了，自己人做什麼都該支持，至於你有沒有專業，專業強不強根本不重要，這就是現代人越來越不專業，也不尊重專業的原因，但這沒有對錯，只是世界的演化趨勢，你想要通達，就得搞人人好這套。」

「你可以不要那麼一針見血嗎？」

「所以你被刺到了嗎？」

「沒有，我習慣了，但我還是不想這麼搞，難道當一個清醒的智者不好嗎？」

「智者再高明，也制止不了群眾的愚昧和自我毀滅，大多數的人都太容易被操作、甚至忘恩負義，所以智者只有兩個選擇，入局操作或冷眼旁觀。你會不快樂，代表你無法當智者。」

「我已經知道你的選擇了，但是我覺得應該有別的方法可以讓世界更好。」

「任何一個真正實踐去改變世界的人，從來只會讓它變得更糟。」

「難道慈善團體沒有幫助嗎？」

「我從來不相信公益的力量，就拿最簡單的來說，這些年我們到底救了幾隻北極熊、企鵝還是海豹、陸龜？買下了多少雨林？這些錢到底去哪裡了？這些組織作得到的活動，就是叫人連署，然後藉由收錢壯大自己。而連署的效用還不如你幫北極熊抄經文然後超渡牠，最近有新聞說科學研究出新方法造林，能減低排碳量，我完全不相信，這些東西要是有用，早就有用了，那不過是安慰人的說法。至於某些宗教團體則更可笑，宗教本質在於安定人心，對付惶惶不安最有效的方式是以樸實之道苦行，藉以達到贖罪的情緒，但現在哪個宗教家敢這麼做？大家都開始搞派頭撈錢，越捐錢等級越高，凱子爹娘等級越高卻仍不踏實，我真是樂得看他起高樓，看他樓塌了。」

「停止！我不要再聽你說了，你一點建設性都沒有，只會讓我越來越傷心。」

「所以你想聽建設性的，為什麼不早說，我以為你想覺醒！」

「你真的有建設性的嗎？」

「有！你覺得垃圾車臭不臭？」

「當然臭。」

「你憑什麼嫌臭，你有一天沒製造過垃圾嗎？」

「........這很難吧！」

「你連試著改變都不肯，建設個屁！」

「那你呢？」

「我接受這個世界一切的惡，並且再必要時比它更壞，來維持我的小世界。」

「你的小世界根本沒人要進去好嗎？」

「這樣才安靜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