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2月22日 星期日

金吾

文爺是少數我在退伍後仍有聯絡的軍中伙伴,而他還沒退伍,他是少數真心的覺得當兵是絕對的榮譽且充滿樂趣的人,他剛簽志願役時,所在的單位是緝逃,也就是抓逃兵的單位,有回抓了個地方角頭的兒子,剛鎖回憲兵隊,隊所外就聚集了兩百多人,號令要他們放人。

「結果你們放了嗎?」

「當然沒有,我們報警了。」

「報警?你們是憲兵隊ㄟ!為什麼不拿槍出去轟?」

「你想太多了,這種事警察就可以解決。」

「這個故事也太無聊。」

「一點也不無聊,警察把那些人驅趕後,我和指揮部派來的另一位長官進去和對方進行心理輔導。」

「這還要輔導?他應該不可能自殺吧!」

「是怕他再惹事,長官的意思很明顯,叫他乖乖當完兵了事,誰也不會再找他麻煩。」

「結果呢?」

「他大罵『 ✕你娘!』然後從長官的下體踹了過去。」

「挖靠!他兵當不完了。」

「那人之後去了新店軍監,聽說對典獄長的態度一模一樣,真是條漢子。」文爺露出崇拜的眼神。

「是個傻子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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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爺說他曾經參與過追捕某個重大綁架案件的偵辦,其實嚴格來說,算不上偵辦,只能算去逮人,那起案件照說輪不到憲兵來辦,但因為受害人是總統民間重要友人,在家人遭綁後去向總統哭訴,於是總統請某指揮部的指揮官協助辦理,所謂協助辦理,就是和警察幫忙逮人。

「所以逮到了嗎?」

「開什麼玩笑,那些歹徒火力強大,我一點都不想遇上。那時候我們每天幾乎都會和警察出去巡邏,因為那個案子太大了,引來很多媒體關注,幾乎十次裡有一半以上都有媒體記者跟著,我後來才發現,警察早就知道這件事,因此為了表現有在積極辦案,都會出假行動給記者看。而且他們很不夠意思,都不會和我們講好,每次都讓我們很緊張,直到我們發現只要是假勤務,警察都會準備香菸餅乾糖果和飲料,就是給媒體的,還戲稱叫健行,後來每次聽他們說『同梯的,我們要去健行。』我們就知道是演戲了。」

「演戲不是很好嗎?」

「好個屁,要全副武裝的。」

「那後來有抓到人嗎?」

「要抓人就不是演戲了。」文爺眼裡露出幾分恐懼。

某幾回的夜裡,忽然全隊志願役緊急集合,為什麼是志願役呢?因為若是演戲,則可以找義務役的去,真要挨槍子的,義務役的萬一出事,國家賠不起,只能動員志願役,所以每次出勤前都把人嚇出冷汗,文爺說他那時候連防彈衣都不知道怎麼穿。

「所以後來有抓到人嗎?」

「還好都沒讓我遇上。」

「去!我以為你喜歡抓人呢!」

「我喜歡抓沒有危險的。」

「什麼是沒有危險的?」

「比方有一次我們憲警聯合打擊犯罪,檢察官在出發前還給我們做勤前教育,說這次的行動很重要,而且警察中極可能有犯罪者的內鬼,叫我們封鎖現場後,除非直屬長官的命令,否則若有警察來調度我們的位置,千萬不要聽信。後來還真的有警察來企圖搗亂。」

「這任務聽起來很危險,你們到底對付的是什麼單位?」

「私娼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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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文爺還是菜鳥的時候,他打開了知名度,讓上級充分認識他這個人。

「那是我第一次參加國慶警衛勤務,我們負責的是總統府附近的制高點,幾乎所有高樓頂上都有兩個憲兵,一個是帶隊班長,另一個是槍兵。我們接到了號令,只要是未經許可的飛行物,無論是氣球、遙控飛機等,都一律擊落。」

「擊落,這麼屌!可是應該也沒有東西會讓你們擊落吧!」

「有,我當時開了一槍。」

「你打了什麼?」

「和平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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