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2月10日 星期二

道高一丈


這股爆炸,的確讓在場眾人都停下了戰鬥,端木千秋喝問:「你們是來幹什麼的?」

子玄跪下說道:「耳孫端木子玄,拜見玄太祖。」

「你,你叫我什麼?」端木千秋楞住了。

原來前天晚上子玄在夢中和師父聊到端木千秋此人時,陳摶花了點功夫將此人的來歷摸清楚,雖然子玄和他並沒有直系的親屬關係,但按照輩份來說,他確實屬玄太祖輩。

子玄和陳摶不知的是,當初端木炎烈,還聽過關於端木千秋的傳聞,但只知道他忽然失了蹤,這人可說是端木家的傳奇,雖說除魔師往往死於非命,可他向來實力高深,加上人脈甚廣,端木家的長輩其實從來不相信他已經過世了,只知道他被囚禁,並企圖想找出他的下落,可惜沒有消息。炎烈那一代,還把這事當作首要任務,但到了元天一代,只當成孩童時代,聽聽家族過去風光的傳說故事罷了。

子玄開始把自己的族譜一代代往上說,從自己的父親、祖父、曾祖,一直說到端木千里這個名字時,端木千秋眼神放出了光芒。

「你是千里的後代,跟我來。」他拉起子玄,走進比人還高的長草中。

長草彷彿有靈性般,自動向兩旁分開,兩人過處,草又自動合上,望星原的中央,有一間茅屋,騰空而起。

醉狐和劍猿趕忙將何仙姑服起,又是推拿又是餵藥的,卻似乎不見起色。

「你既說是我的後輩,端木家和長輩過招的起手勢,你不可能不知道。」端木千秋亮出了架子。

子玄點點頭,先行了個禮,同時身形轉換,向端木千秋的四面各出了一招虛招,招式尚未發出便即收回轉向,四招發完,當即回到起手勢。這四招沒有一招是用來傷敵的,全是虛招,意思就是我無論怎麼出招,都不是真的要和長輩們過不去,只是試手而已,子玄小時候常練,只是大了以後和大伯試招,元天為了節省時間,都教他直接動手。

「很好,你果然識得之乎者也!身為端木家的除魔師,你為什麼會在這裡,難道是為奸人所害嗎?」端木千秋的臉色嚴峻了起來。

子玄於是將現在是何年何月,自己的父親元武因何遇害,如何結識王長和張天師,如何遇上甘詩榕,並與費長房和陳摶相遇的經過都說了出來。

「你是自願到這來的?而且是為了妖女?那女子十分美貌嗎?」端木千秋露出了不解的神色。

「她……」子玄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「你看起來不像中了蠱毒阿!怎麼被一個女子迷惑得如此厲害?只要有了權位,女人還怕少嗎?你應該想開些。」

子玄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跟這個觀念尚在古老年代的人溝通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「如果是當年的我,反應大概會跟你的叔伯輩一樣,但我現在相信妖怪不全是壞人,可是為了一個女子?嘖嘖!」

「起稟玄太祖,其實現在男女已經平等了。」

「平等?那是什麼東西?」

子玄稍微把元明清到近代的簡史說了一遍,他自己的歷史也不太好,某些部分就跳過了。

端木千秋吐了舌頭道:「你說外面的人都會飛了!我不信!女人怎麼能跟男人平起平坐?」

「耳孫不敢有所欺瞞。」

「好,先不提這個,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,這女子本性也不壞,那麼你被家族所逐,值得嗎?還有,你知不知道,到了這是無法出去的?」

子玄點點頭,但眼神中並沒有絲毫的猶豫和畏懼。

端木千秋讚道:「好小子,原來端木家還有這麼硬氣的人,和我年輕時很像。不過話說回來,你的雜學不少,本門功夫卻好像不怎麼到家,端木家的本事現在那麼不濟了嗎?」

「是我沒學好,請玄太祖別見怪。」

「也罷,那你從此就留在這裡,和我好好練功,大概兩百年後,你就可以盡得我所學了。」

「這….

「怎麼樣,能重回端木家的門牆,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是吧!」

「我,我恐怕不能在此待上太久。」

「怎麼,難道你還趕時間?反正又出不去,你那個朋友,現在也有人照顧了,你又打不過對方,難道還能救她出來,就算加上門口那兩個妖怪,恐怕也難有勝算。我難得有心情教人,你可別不識好歹。」


「恕晚輩無法從命。」

「你小子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?反倒是我求你了,也罷,你有本事便離開好了。」

子玄躬身行禮,轉身便要離去,端木千秋忽然伸指向他背後點來,子玄以天罡步避過,他不願還擊,僅佔著守勢。

「很好,就讓我見見你的功夫到了什麼程度?」

醉狐和劍猿試了半天,都無法將何仙姑喚醒,正想去找子玄,卻發現望星原外,有一道強大而又有彈性的結界,阻止兩人進入,不論是醉狐重如泰山的拳腳,還是劍猿的浩瀚劍氣,都被結界的陰柔之力所化解。

正當兩人束手無策時,遠方有人緩緩走來,那人頭戴斗笠,身披麻衣,腳踏早鞋,一副給人出喪的樣子,卻哼著曲調詼諧的山歌,讓人搞不清他到底是悲是喜。

「你是不是餓地慌……」轉眼間,那歌聲已到了身畔。

這時才看清原來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,這老人身材瘦削,卻紅光滿面,臉上笑意,彷彿要漫出來一般。

他停了步問道:「你們幾個在人家家門口搞什麼?」

「老先生,我們的同伴受了點傷,正想辦法救她呢?」醉狐陪笑道。

老人走上前,看著何仙姑,頓了一頓,猛地發難,忽然賞了她兩記耳光,並喝道:「是是非非,轉眼如夢,起去吧!」

這幾下兔起雞落,事前竟無半點徵兆,劍猿和醉狐待要阻止,老人已退回原地,卻見何仙姑蒼白的臉竟漸漸浮現血色,不到一會,更呻吟呼痛,醒了過來。

她轉身向老者跪拜,說道:「多謝救命之恩。」

那老頭卻不領情,一抬腳朝何仙姑踢去,正中胸口,何仙姑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,接著轉身大吐,地上出現了許多黑色的血塊。

當老頭踢那一腳時,劍猿本欲阻止,卻給醉狐拉住了,果見何仙姑吐了一陣後,站起身來道:「多謝前輩幫我逼出多年淤傷。」

那老者甚是高傲,將頭撇向一邊道:「你小子欠揍。」

何仙姑竟不敢再說一個字,僅萬福一禮,老者也不理她,看了醉狐一眼說:「你聽過塗山氏嗎?」

醉狐心中斗震,塗山氏是狐仙最早的祖先,在妖族中地位甚高,其族之公主甚至下嫁給大禹,還幫忙治水過,後來兩人決裂,從此斷了聯繫,小時候曾經聽爹說過自己是塗山一脈的後裔,當下不敢怠慢,將雙手至於印堂,擺出拜月式,向老者問道:「我乃塗山後裔,不知尊駕如何稱呼?」

「你叫我太公就對了!」老者依舊擺出高傲的態度。

劍猿看不下去了,怒道:「什麼了不起的,在這裡故弄玄虛。」

「你是猿猴,他是狐狸,申酉戌三會金,你們兩個在一起一定吵沒完,你不是要去解決鬼王嗎?快去吧!」

「你….你怎麼知道?」劍猿覺得奇了。

「這有什麼難的,我還知道你出招都不喜歡用全力,每次遇到高手就先怕了。」

「你你你………..你胡說什麼?」劍猿竟然開始發起抖來。

「快去吧!難道要我說出你的秘密?」

「我我,我有什麼秘密?」

「你偷了陰……」那老者話還沒說完,劍猿邊尖叫道:「見鬼了。」

轉眼便不見了蹤影。老者回頭看了一眼醉狐道:「你跟我來。」

何仙姑正欲跟上,老者卻瞪了她一眼:「你不是還有正事?傷也好了,還不快去看那猴子殺人。」

何仙姑點點頭,也化作光影消失了。

醉狐跟在老者身後,只見他想也不想便往結界衝去,說也奇怪,結界竟自然開了一個缺口讓他通過,醉狐佩服不已,連忙趕上。

雷閃十方和天罡十字崩雷破因為威力太大,子玄不敢使用。偶爾用上了浩然正氣或烈陽掌,又被端木千秋趁隙攻入,只得以七星穿雲指和天罡掌守緊門戶。

「儒家的東西,就那麼上不了你的眼嗎?」端木千秋怒極,又發了一掌。

子玄無奈,只得運起烈陽掌接招,這一來高下立盼,連退了數步,端木千秋沒有放過他的意思,竟連發三掌,且每掌的掌力皆強過另一掌。

眼見危急關頭,子玄不及細想,左手烈陽,右掌雷震,雙掌齊發,此二式合招,就算真武大帝親至,也要讓它三分,端木千秋縱身急躍,總算避過這招。他心下暗驚:「這小子竟有如此功力,從哪學來的?」

當下施展起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的輕功,繞著子玄身形急轉,子玄不敢大意,端木千秋暗自結印,博我以文,約我以禮,的一道由金光所佈成的巨網向子玄撲來,子玄被逼到牆角,此時已無留手空間,雷閃十方轟然而出,但聽得一聲巨響,小屋給炸了開來,兩人都各自站在長草之上。

「這是什麼怪招?」端木千秋手中已多了一條黑索,向子玄直襲而來,子玄知道如果被纏上,必然不好受。左躲又閃,那黑索來勢卻頗為怪異,彷彿有生命一般,忽然腰間一震,黑索以擊中了小玲瓏,小玲瓏發出咕魯聲響,彷彿抱怨疼痛,子玄甚感愧疚,靈機一動,將小玲瓏拴子拔去,一道強勁的火焰向端木千秋噴去,接著便是一聲尖銳的嘯聲。

布布揮舞著巨大的翅膀,衝向端木千秋,端木千秋見機甚快,手中黑索急舞,按著既竭吾才,如有所立的路子,在眨眼間,連擊了獅鷲三十六下。

布布彷彿被點中穴道一般,翅膀慢慢的垂下,眼睛也閉上了,還不甘願的打了個哈欠,當真是雖欲從之,末由也已。

「端木千秋,你為老不尊,跟小輩動手不怕有失身份嗎?」麻衣老者拿下斗笠,在一旁搧風。

「麻衣老道,什麼風把你吹來的?我教自家孩子,你管得著嗎?還有,誰准你把來歷不明的妖物帶進來?」

「誰來歷不明?這是我的孫輩,剛才相認的。你教孩子我管不著,可是連孔仲尼的教化之鞭都拿出來了,你羞也不羞?」

「你少胡說,我是在試他功夫,他自己不拿兵器的。」

「方圓百里都是草原,哪來的兵器?有了。」那老者拔了兩根長草,順手一捏,就將其合而為一,接著朝子玄扔去。

子玄接過,卻覺入手一沈,這分明是把寶劍。他還來不及道謝,那老者又喊道:「別手下留情,丟了你師父的臉。」

端木千秋眉頭微微一皺,他知麻衣老道素來不做沒把握的事,當下朝子玄冷笑道:「你兵器在手,出招吧!」

子玄使出人皇劍勢,又加上昨日和劍猿切磋時的招數來,端木千秋見對方劍法精奇,鞭式一轉,使出有教無類,子玄但覺四面八方都是鞭影,地皇劍勢破風而出,此勢頗有浩瀚之氣,將方圓三尺內的攻擊都盪了開來。



端木千秋見對方以力破勢,手腕微抖,鞭式再變,成了因材施教,鞭子彷彿柳葉蛛絲班,既輕柔卻又糾纏,不斷的繞進子玄的空門。

忽地一聲輕響,子玄兵刃脫手。鞭稍抵著子玄的咽喉,端木千秋得意道:「現在服了吧!」

「如果他把太玄三才劍使完,你還有勝算嗎?」

「他又不會。」

「現在不會,過兩天就會了,你跟人家師父,還差那麼一大截。」

端木千秋把鞭子纏上手腕,狐疑的問:「麻衣老道,你今天不會是為了他來的吧!」

「不是他還有誰?」

「難不成你想收他為徒?」

「我才沒興趣收徒弟,神經病,小子,我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,順便幫我向你師父打個招呼,報報平安。」

「前輩認識師父嗎?如何稱呼?」

「什麼狗屁前輩,你叫我麻相即可,老道和你師父交情可久了,他現在傷好了,應該沒那麼愛睡了吧?」

子玄頗感訝異,這人莫非和普巴一樣,有他心通,否則怎能知曉那麼多事?


「你小子在想什麼?我沒有他心通,那種不入流的玩意,不練也罷,我只是窮通命理,這天下沒什麼事能蠻住我。對了,你跟那女孩的緣分有限,好好珍惜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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