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5月27日 星期二
俠隱記
二零一六年夏天的某日,尹其銘一如往常坐在台鐵的列車上通勤,他並不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,那個下午很熱,然後列車上人並不多,尹其銘打著盹,絲毫沒注意到座位旁的男子,從背包中拿出了美工刀,那瘦弱的傢伙端詳了他一會,然後笑了笑,沒人知道為什麼他沒朝他下手,他站起身,朝車廂內一個穿著白色小可愛的女生走去。
就在這個時候,尹其銘睜開了雙眼,看見那人舉起了刀,尹沒多加思考,當兵時的特種部隊訓練,讓他完全不需要多餘的思考,他閃電般的撲向對方,在那人刺到女孩前便奪下了他的刀,那人楞了一下,又抽出了一隻皮帶頭刀,尹其銘隨手拾起地上的一個保溫瓶,向他甩去,正中那人顴骨,那人倒在地上,整個過程不到五秒,然後群眾開始驚慌,列車到站後,幾名員警上了車,把尹和那男子帶走。
「你是說你見到他意圖攻擊他人?」
「是的。」
「可是我們問了其他人,並沒有誰真的被攻擊了。」
「地上有兩把刀,這是事實吧!你們可以調閱監視器畫面來看。」
「我們會的,尹先生,但是曾變態先生目前還在醫院急救,他的左顴骨碎裂,我們必須等他清醒才能問訊。」
尹其銘回到家,開了罐啤酒,煮了泡麵,大毛喵喵的叫了兩聲,他才想起今天還沒餵牠,打開櫃子,發現又忘了買貓食。電話這時響了起來。
「喂,尹其銘先生嗎?我是管家婆電視台的記者,我姓梅,叫梅事菲,請問你願意發表為什麼要在台鐵上攻擊旅客嗎?」
「你怎麼拿到這支電話的?」
「尹先生,這是我們媒體的工作,民眾有知的權利,你可以說說你行兇的動機嗎?」
「你知道個屁!」尹其銘掛了電話,泡麵似乎煮焦了。
兩天後,梅事菲上了談話性節目,主持人問道:「事菲,您說您與兇手本人接觸過,他的態度怎麼樣呢?」
「我必須說他的態度非常惡劣,完全沒有悔過的意思,我們也訪問了曾變態先生,他承認帶刀上列車,他說自己只是一時好奇,對他的行為非常後悔,但他對於被攻擊一事,依舊餘悸猶存。」
「好的,我們也同時訪問了車上其他乘客,以下是訪問內容。」
「請問妳當時在車上有感覺威脅的存在嗎?」
穿白色小可愛的女子答:「我不知道ㄟ,我回頭就看到有人在打人。好可怕!」
「我有看到有人拿刀拉,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拿我的水壺,我女兒送我的母親節禮物捏,現在都壞了!」一頭亂髮的歐巴桑如是說。
「好的,我們看到現場民眾的說詞了,同時曾變態先生右手韌帶撕裂,左顴骨粉碎性骨折,我們知道他不排除提告。」
心理專家:「曾先生之所以會帶刀上火車,只是想要引起他人的注意,和兒時交不到朋友,又經常失戀的挫折有很大關係....」
尹其銘關了電視,他打了電話給承辦員警:「車上的監視器呢?」
「我們正想告訴你,那天因為系統的關係,關鍵十五分鐘的畫面是剛好斷電的。」
網路上的鄉民開始了人肉搜索,大家找出尹其銘從前脾氣就不太好,因為和老闆吵架而丟了工作,並沒有什麼熟悉的或好交情的同事,大家都說他獨來獨往,專家說這人也許有反社會傾向。而尹其銘的前妻,也開始上遍各談話性節目。
「他一直都有暴力傾向,每次吵架都會動不動拍桌子,我叫他別嚇到孩子,他反而更兇.......」
尹其銘搖頭苦笑:「妳為什麼不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。」
但他懶得跟這些人扯,家醜本來就不需要外揚,這是硬道理,老闆也是因為享苛扣其他員工的福利被他發現,本想收買他卻發現這人個性太過剛正,太過槓子頭,才把他給炒了。
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越鬧越大,開庭時檢察官也表示車上亮刀固然不對,但絕對會對暴徒追究到底,尹其銘搞不懂這個世界怎麼了,但他也懶得搞懂,他給大毛買了罐頭,好好的餵了牠,然後打好繩結,在行動前考慮了一下,寫了幾個字當作和世界的抗議。
「尹其銘畏罪自殺」,第二天新聞的頭條便是這個,大伙撫掌稱快,這世界還是有正義的,過了大約半年,曾變態又拿了刀上高鐵,這回傷了三人,而網路上開始流傳一則用手機拍下的畫面,正是當年他當著尹其銘面前拿出刀子,遲疑了一會,然後轉向穿著小可愛女生背影的那段,接下來的事大家都清楚,於是有人開始為尹其銘平反,網路上的聲音又倒過來了。
尹其銘留下的字恰恰說明了這個事件的本質:「你懂個屁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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