顛倒夢想

「你要不要跟我去拜月老？」

「不了，謝謝。」

「你不想要姻緣嗎？」

「就算想，這招也沒用。」

「怎麼可能，你是不是有暗藏其他的招數，比方自己供奉了桃花樹？」

「沒有那種東西！」

「你是不是失去信仰了，好可憐。」她忽然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。

我把門關上，回想起如何失去信仰這回事。十多年前的那天中午，我睡的正香，完全沒注意手機已經快燒起來了，接著便是急促的踹門聲。還沒來得及掐指算，就感到一陣心悸，準沒好事，開門就見到豹哥帶著四五個小弟。

「靠！我還以為你跑路了呢？」我又不是你，幹嘛要跑路？

「什麼事？我還沒開張呢？」

「之前我朋友輸了不少錢，向我借，抵給我一塊地當擔保，現在他媽的人跑了，你覺得我該怎麼辦？」

「你把地賣了，看能不能拿回來一些囉！」

「那是塊荒地！根本不值錢。」

「那你要不要讓人家傾倒廢棄物。」之前好像看到新聞有個流沙地的業主就這麼幹，賺了不少錢。

「不行！那樣一下就堆滿了。」豹哥的眼神很詭異，莫非他已經有了答案？

「你已經有答案了，幹嘛還來問我？」

「嘿嘿！果然厲害，我就是來找你幫忙的？」

「幫忙什麼？」

「我看到有些朋友開宮廟，報名牌真好賺，可是我自己簽每次都輸，我想乾脆自己開個廟，你來當乩身怎麼樣？」他冽嘴大笑起來，連最靠近喉嚨的蛀牙都一清二楚。

「當然不好！」

「你是不是兄弟，一開口就拒絕我！」

「豹哥，你先冷靜點，乩身呢？是需要有神聖的使命才能作的，我不是不想當，而是出道前我師父就警告我，我的靈力太低，充其量只能當算命師，當乩身會害到人的。」

「會害到誰？」他有點半信半疑。

「會害到我的貴人，在這裡就是指你，你最近運勢又開始不太好了，對不對？」

「對阿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「我是老師嘛！但是我有辦法幫你恢復運氣。」

「怎麼做？」

「你要開廟是很好的，首先呢？最賺錢的不是拜財神，就是搞姻緣，我個人建議搞姻緣。」

「為什麼，財神不好嗎？」

「求財嘛，一翻兩瞪眼，有沒有馬上就知道了，要是靈，當然好，要是不靈，人家也會傳的很快，可是感情這玩意變來變去，只要人不死，怎麼講你都贏。」

「那人死了怎麼辦？」

「那就死無對證拉！」

「有道理有道理，那要怎麼搞？」

「你先蓋間廟，然後在網路上瞎掰一些故事，說一些感情不順的人，自從拜了之後就從此順遂，越離譜越好，再找一些斯文的小弟或者花錢找人來排隊，很快就有名聲了。」

「然後呢？」

「然後你可以賣周邊商品，從最低成本最高利潤的紅線開始，還規定每個人限求一條，要擲杯後才可以有，如果有人結束戀情，也不用重新過香爐，舊的那條拿到廟裡的姻緣樹掛上，讓月老去把對方放生，然後再求一條新的。」

「如果求不到怎麼辦？」

「豹哥，求不到才有錢賺阿！可以直接請廟方幫忙點愛情琉璃盞，一盞終生價只要9999，幫你照亮愛情的路。」

「什麼是琉璃盞？」

「就是玻璃裝的蠟燭拉！」

「喔喔喔，你果然有讀書，真的不一樣。」

「如果是情侶吵架，還可以幫忙用開光過的手銬把象徵兩人的泥人銬在一起，象徵不分離。當然這要額外收費，三萬六差不多，若日後想結束孽緣，解鎖費一樣要三萬六。」

「這有用嗎？如果對方還是要分手？」

「人會來找你，都一定可以要到對方資料，豹哥您是什麼角色，怎麼會需要生辰八字，那只是幌子，名字和地址才是真的，找幾個小弟去嚇嚇對方不就結了。」

「恩！那我現在就來去做。」總算把這個鬥雞請走了。

他猛地回頭：「網路上的文章怎麼辦？」

「咱們是兄弟嘛！自然是我寫。」

他很滿意的點點頭：「老師，你可以回去睡了。」

老實說我沒料到這會如此成功，不只廟本身大賺，還連帶帶動了地方經濟，早知道稿費就該收貴一點，但報應還在後頭。

那年我和卿蕙剛分手，她就傳了訊息：「你什麼時候要回來我身邊？神明已經答應我了，你跑不掉的。」

下頭附上照片，一雙泥人給銬著，還纏滿了紅線。那缺牙的大嘴又裂得更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