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魘

剛打算躺平，橫裡竄出個陌生號碼，卦象說不吉，但還是接了，結果是臨時約的CASE，說曾經來諮詢過，有錢賺怎麼會是不吉，看來直覺越來越失準了。等人到了現場，才知道為什麼不吉，這老兄是之前辦活動時遇到的神經病，卡在幻想的戀情裡，不知道他哪弄到我的電話，果然是災劫來的。

「很久沒見了，你還記得我嗎？我上次請教過你我的感情。」

怎麼可能不記得，怪胎可不是天天有，回想了一下那段怪異的故事：「你和對方相愛三年，但是沒見過，只有在網上聊天，而且受到對方家人阻攔，對嗎？」

「對對對，主要是她媽媽不讓我們見面，後來連她的雙胞胎姐姐也背叛我了，你真的記得，感謝你對我那麼用心。」我一點都不想記得，這只是職業病。

「那今天來有什麼需要我替你服務的嗎？」

「喔，我的對象結婚了，而她不喜歡那個人。」
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「我輾轉從朋友那知道的。」

「你們共同的朋友？」

「沒錯。」

「你見過那個朋友嗎？」

「沒有。」挖靠，這傢伙病的不是普通的重。

「可以給我你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嗎？還有你對象的？」各位千萬不要以為我可以算出什麼，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會掰出對方什麼樣的資料。他的名字和生日正常，一個趨近五十歲的男人，他的對象就離奇了，名字叫「娟鵑」，而且年紀還不到十八歲，這下不需要李組長，我都知道案情不單純。

「你說她叫娟鵑，這是藝名嗎？」

「她是藝人沒錯，有很多才藝，會唱歌劇，會下棋，還出國去比賽得到冠軍。」這些才藝聽起來很冷門，而這個名字更沒聽過。

「可是我需要的是本名。」

「娟鵑就是本名。我很確定。」

「你是說她證件上就是這個名字嗎？」

「對，沒錯。」

「你連她的面都沒見過，怎麼會看過她的證件。」我知道我不該戳破神經病的謊言，但就是忍不住。

「我，我很確定，她在網路上給我看過。」死不認錯是瘋子的通病，我贊成把他們關起來，因為他們不只想搞壞自己，還想傳染給別人。現在掙扎的是，我應該修理完這個傢伙，然後送他去強制就醫，還是繼續聽他瞎扯下去，並收他談話費，考量了一下，好像不該和錢過不去，畢竟我也不習慣在咖啡廳揍人。

「她還未成年，而現在結婚了？」

「對，她嫁到國外，被媽媽逼的。」

「你說你認識她多久？」

「其實她國中我就認識她了。」搞了半天他是玩養成遊戲的。

「好吧，反正她結婚了，那你想知道什麼？」

「我想知道我和她之間還有沒有緣份？」

「好，那來抽牌吧！」我也想藉由卦象確認他病得多嚴重。

「你知道嗎？我這兩個禮拜已經去算過三次易經，四次塔羅牌，他們都說我會和她結婚，然後有一個小孩，還會終老。」

「你說什麼？你在兩個禮拜內占卜了這麼多次，是同一個人幫你占卜嗎？」騙他的人到底有多缺錢？

「不是ㄟ，是不同的三個老師，可是我還是很不安心，所以來找你。」瘋子的特點在於，有人和他唱反調，他就堅持瘋下去，但若有人隨他瘋，他反而想清醒。

「其實在這種情況下，我不該幫你占卜，因為這樣不會準。」

「那怎麼辦？我到底要聽誰的？」

「老兄，你有沒有去看過身心科？」

「沒有，但是我有拿我朋友憂鬱症的藥來吃。」是道友一起嗑藥吧？

「我給你一個免費的建議，去看醫師吧！停止你的幻想。」

「你能不能讓我知道我和她的前世今生？」

「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麼緣分，反正我跟你沒有緣份，你．給．我．閉．上．嘴！消失。」原來貧賤不能移是這個意思。

「可是。」

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，然後指了指門的方向，他很委屈的離開了，眼前的冰咖啡很大杯，卻依舊降不了火氣。

「你覺得我應該等她嗎？」看到簡訊本想立刻封鎖這個人，忽然覺得為什麼要被社會價值綁住？誰規定要對瘋子友善的，立刻把狗屁同理心收起，回傳「你他媽再不恢復正常，我一定揍你」

「對不起，我的胡言亂語造成你的困擾，很抱歉」不到一分鐘，他的瘋病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