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道

某同行找我去參觀她新的工作室，她得意的問：「你覺得如何？風水很好吧！」

「磁場挺不錯的。」我用她的語言恭維了一下，其實我壓根不信磁場，她也不懂風水。

「一定是我在門口放那個大水晶球的關係。」那個水晶球應該有三百公斤，讓人不注意也難。

空間不小，虧她這麼重本租下整層樓，她突然低聲道：「裡面這間修行房，是我最得意的設計。」修行房，該不會是精神時光屋吧？

房間沒有門，只有紫色的紗幔遮著，透出裡頭一張圓桌，坐著位中年婦女，正埋頭作畫。

「這是....」

她把我拉到一旁，彷彿怕打擾對方：「是我的學生，她在練習禪繞畫，她已經可以在外面開展了。」

「開展？」

「是阿，她是禪繞畫的大師，很了不起， 要不要介紹你認識一下。」

「不用了，我沒有繪畫的天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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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的老師說您很厲害，如果想學易經的話可以找您。」這位中年婦女有點眼熟。

「先說說你為什麼想學吧！」

「我也不知道，好玩吧！」

「興趣通常不能支撐人很久，我可以推薦你幾本書，你先看看，真有需要再來吧！」

「為什麼？我想學什麼我老師都會教我。」那你去找令師即可，何必來煩我？

「每個人教學方法不同，我比較嚴謹點，或者你也可以說我不懂變通。」

「你身為身心靈的老師，為什麼不去試著瞭解我的想法，每個人的想法都很重要，難道你不知道嗎？」

「首先，我不是身心靈的老師，其次，你或其他人的想法對我一點也不重要，如果你覺得我應該花點時間研究你的想法，老實說，你的腦袋裡一點內容也沒有，不值得我研究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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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為什麼要惹我學生不開心？」虧你還敢來興師問罪？

「你為什麼不教好你自己的學生，她又不是我的責任。」

「我只是希望有別的方法可以幫她更安定。」

「哈！安定，你教了她什麼？」

「不少，花精、瑜珈、禪繞畫、神聖幾何、曼陀羅。」

「後面三個根本就是一樣的東西阿，她學了三項花了多少時間？」

「三年多。」

「三年多你還沒辦法讓她安定，居然還冒著被我錶的風險讓她來找我，你到底跟她什麼關係？」

「........我不想說，因為你會有既定印象。」

「我已經印象很差了。」

「她是我爸的前女友，跟我爸分手以後就患了憂鬱症，沒辦法工作.....」我現在知道畫展是誰出錢辦的了。

「你們家可真夠損的，爸爸傷了人家，還要你接手繼續瞎折騰。」

「你講話客氣點！」

「有本事生氣就不要來求我，瑜珈練了三年沒有理由靜不下來，除非你教的不正確。」

「我....其實是她沒有學完。」這話後面問題很大。

「她練了多久？我是說認真的練習。」

「一個多禮拜，然後她就說很累。」那根本就沒練阿！

「那禪繞畫呢？」

「那個她比較肯花時間，一個禮拜兩次，每次大概一小時，所以才能開畫展。」

「這三年她都沒去工作嗎？」

「對！」

「你真該死！居然把媽媽輩的人當小女孩養，這種東西根本就是用來殺時間的塗鴉，五歲小孩做這件事結束後獲得媽媽的稱讚，然後繼續再去做，這樣媽媽就可以追劇，但五十歲的人重心還放在畫完之後要得到稱讚，就是自欺欺人，我不知道她當初多脆弱，也不想知道你用這種制約方法還自鳴得意的覺得有治療效果，等到你發現她對你已經是全然的依賴，你就想用我來擺脫她，有病就要去就醫，我一點也不想接手爛攤子。」

「你不能試著關心一下他人嗎？當老師不就是應該無私的教誨。」

「你那種多餘的關心我早斷貨了，以後也不會進，至於提到教誨，我就不客氣的教訓你一下，任何法道的根源，都不會是輕鬆的，否則就沒有力量，如果有人告訴你不是，而你也如此教導學生，你就是在騙人。塗鴉用來當作抒壓的興趣我沒意見，但如果你整天只是塗鴉，又不能以此為生，你會越來越空虛，而這份空虛會轉向他人，用來勒索肯定和讚美，但那沒用，不管得到多少這種虛無飄渺的玩意，本質只會更空洞不安，最好的斷根方法就是去找個工作，你都可以在那裡耗兩小時塗鴉，為什麼不去兼差打字？一樣無聊而且重複。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把修行掛在嘴上，卻一點也不肯用心生活，還奢望我的同情和尊重！」

「那，如果我有預算呢？」

「多少？」

「你真的是見錢眼開，可是我沒有很多錢，只有兩萬而已。」

「你門口的水晶球都不只二十萬了，你不如打電話給她開擴音，然後看我怎麼修理她，保證有效，但是你得先付兩萬。」

「...........我覺得風險很大。」

「你可以回家考慮，等你考慮好我也許又漲價了。」

「你可以不要這麼市儈嗎？」

「你現在被毒蛇咬了，去急診室，然後醫師說你要打血清，但因為咬你的是國外品種稀有毒蛇，所以可能血清不管用，必要時還要節肢，你說要考慮一下，你覺得每耽擱一分鐘，醫療成本更高是醫師市儈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