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喝水

我不喜歡吃炳哥的土虱，卻愛和他喝茶抬槓，他也喜歡泡茶，號稱「我流道」。

「你可別瞧不起我流道，我比起外面的大師，不知道厲害多少。」

「我知道，你泡茶有別於一般高手。」

他也不確定我這是吹還是捧，白眼一翻，繼續講述他的道：「泡茶最重要的是耐心，你存什麼心，茶就是什麼味道，我年輕的時候不懂這個道理，所以只愛喝酒，可以乾杯！」

「說的沒錯。」我還是乾了他的茶。

「你喝這麼快，怎麼能感受到餘味，凡事要流點餘地，懂嗎？」他邊說邊用杯子熨著自己掌心，頗為滿意。

「我懂餘地，但這茶沒什麼餘味。」我承認我沒辦法忍受人自吹自擂太久。

「你根本不懂茶，我現在修養好了，要是從前，光你說這句話就有你受的。」

老實說炳哥的茶不怎樣，之所以喜歡看他泡茶，純粹是欣賞有人想將自己的本性隱藏起來，但人肯向善總是好的，我不便批評，只是從來不敢問他，土虱和茶配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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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我去了香港，拜見太師父，他一見我就笑：「好孩子，抽不抽煙？」

「謝謝太師父！」長輩有賜，則不能辭，雖然那自捲煙草的味道實在嗆得緊。

「你師父沒空，正好我可以帶壞你。」這老頭到底想幹嘛？

客廳裡有不少人，但最顯眼的無疑是個做道士打扮的傢伙，正和太師父激辯著：「修道到了最後，就是神遊太虛........」

「修你的頭！難道你不吃飯不大便！」太師父一巴掌揮在他後腦杓上。

剎那間我真的以為他會翻臉，但其餘的人似乎見怪不怪，他也忽然向太師父合什：「無量壽佛，感謝居士提點。」

還好有人按門鈴，我趕緊去開門，滿臉花白落腮鬍的老人家站在門口，若再胖些，真會使人誤以為聖誕節到了。

「賈老來了。你小子真會挑日子，有口福！」太師父笑得很開心。

「你別吹噓，我還不知道水夠不夠這麼多人分。」

「喝過的別貪心！讓我這小徒孫和道友嚐嚐鮮。」眾人紛紛露出羨慕的神色。

「那得等。」他晃了晃手上的罈子，看容量大概有五六公斤吧。

卻見賈老打開蓋子，然後凝視著水，隔了半餉道：「它還沒靜下來，再等等。」

「等誰！水嗎？」

「是阿，剛從山上下來，還活得很！」於是過了將近一個時辰，我沒差，反正太師父一點也不無聊。

「好了沒！」道士催促起來。

「好了，在給我一小時。」賈老拿起杓子，將水舀起，然後倒回去，反覆而緩慢的作著這個動作。

「你再幹嘛？」道士還要問，太師父比了噤聲手勢：「你別吵他，他在馴水，不能說話。」

「馴水？」連我都好奇了。

「山泉水雖有活性，屬陰，還得馴過，才會轉性。」

「那要多久？」

「聽過千揚水嗎？」

「聽過，煎藥時用的。」他比了個讚許的手勢，我們繼續閒聊著，轉眼又過了一小時。

爐上之火不烈，卻在寒冬中送給每個人足夠的暖意。賈老緩緩的煮茶，斟上，大傢伙都沈醉在無限迴盪的滿足中。

「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，感謝前輩。」

「好喝就好，虧得你們有耐心。」

「請教前輩，這是什麼茶？」

「一般的山茶而已，自然生成，我隨手採摘。」

「份量呢？」

「信手拈來。」

「炊具呢？」

「那不是重點，只要水好，茶順時即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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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的茶用什麼水？」

「逆滲透，加上負磁能，最後用竹炭過濾，怎麼樣？很特別吧！」炳哥十分自負。

「口感的確不一樣，你聽過千揚水嗎？」我試探著。

「欠養水，又不是養魚，養魚我最拿手了，我養土虱的..........」他開始滔滔不絕的為我上課，深深覺得是自己活該。